“退——下!”
柯镇恶一听郭靖迈步出声,便知自己这傻徒儿要拿自己命,换自己命了。
岂能不厉声阻止!
郭靖虽然畏惧大师父,但在这事上,也不想退缩,场面瞬间乱做一团。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心下暗叹:“自己武功可以镇压全场,可遇上这类不怕死,又不能杀的主,想讲讲道理,压根没吊用啊!
或许,这就是威望不够的缘故啊!
若是洪七公、黄药师他们这类人在此,又哪有这般麻烦,人人只有听话的份。”
他心知以前武功太差,为了求利,行事不择手段,可以后就要追求名了。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一旦成功化解,桃花岛弃徒梅超风与“江南七怪”之仇怨,自己名声,必有一响,更有一变!
当然,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洗白之路,如何走的下去?以后还想干番大事,那也都是空谈罢了!
此时就见黄蓉,一脸焦色,欲要上前开口。
顾朝辞对她想做什么,心知肚明。可自己做了这么多,又哪能让她坏了,自己刷声望的机会?
顿时气运丹田,一声“呵呵”冷笑,响彻全场。
黄蓉回头一看,不禁斥道:“你笑什么?”
她见自己靖哥哥,都要上前换命了,自要报出自己身份,好来压服梅超风。
没想到顾朝辞,不理不睬,仍然笑个不停,黄蓉怎能不暴怒,可再一听,继而色变,还哪敢出声?
顾朝辞笑声清峻,在场之人都听得,有一种幽微清和之声,摇曳而出,细而清,渐高渐远,直冲云霄。
突然,这股笑声又从半空,掉将下来一般。
蓦然间,顾朝辞又是仰天狂笑,笑声中彷佛含着杀伐之声,好似千军万马,疾行赴阵,又似大海浪潮,滚滚而来,久久不绝。
顿时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都在运功抵御。
什么要报仇的、嚷嚷换命的,都静了下来。
武林中人均知,内功极高之人,都有鼓气行远,发音绕梁之威。
顾朝辞如此发笑,正显出了他中气充沛、内力雄浑,而且这笑声,不似“狮子吼”那种以勐以烈取胜。
但在梅超风、王处一听来,他这样发笑,比那以求刚勐的“狮子吼”功夫,还要高明多了。这是柔可清风拂面,润物无声,刚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忽然顾朝辞笑声戛然而止,可余音不停,颇有绕梁三日那种感觉,就彷若暗澹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人人心中均是暗暗喝彩,也佩服他机智、聪明。他借笑声而显神功,既不明着得罪人,又能将所有人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还不失身份。
梅超风适才想着“江南七怪”都是一群自命侠义的老顽固,自己一激之下,他们必不会做缩头乌龟,眼看就要成功,又被顾朝辞所阻,虽然恼怒至极,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暗忿忿的怒骂:“多管闲事的小王八蛋!”
顾朝辞笑声既毕,振袖一挥,拱手道道:“诸位得罪了!”
其余人也是抱了抱拳,以示回应。
顾朝辞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反应的梅超风,冷冷道:“梅超风,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化解你与六侠冤仇。
但又自知,没有一言既出,人皆遵从的威望。也是看在你眼睛不便,又是一介女流,才苦口婆心,与你讲了一番道理,想要感化于你。
未曾想,顾某这满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那我也就不给你留面子了!”
说着面色一变,好似罩了一层寒霜,厉声道:“你与陈玄风,当年滥杀无辜,以活人练功,闯出“黑风双煞”的名头,莫非真以为,就没人制的了你们?
若非好多高人,看在“桃花岛主”面上,你真以为,他们不会斩除妖邪?
你以为全真教,除了“中神通”王真人,就没别的前辈人物,能够制你们?
那丐帮洪帮主一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若对你二人出手,再有十个黑风双煞都死了!焉有你之今日?
你还动不动,口出狂言,嘲讽这个靠人撑腰,那个靠人相助?
告诉你,你能活到今天,也只不过,是你桃花岛的身份,无形中挡了好多灾厄!”
梅超风被她这一顿训斥,气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自红泛白,悔恨无已,顾朝辞所说,她不想承认,可又是实情……
心念未停,就听得顾朝辞继续道:“你刚才也说,你我二人都是臭名远扬,这本就是江湖正义之士,用来刷声望的最好祭品!
我行走江湖以来,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只不过对待恶人,手段毒辣狠绝了些,就生怕遇上那些惹不起的高人,将我给行侠仗义了?
而你梅超风呢?从来都没怕过吧?
呵呵,你之所以敢如此豪横,谁都敢不放在眼里,还不是明知,那些能收拾你的高人,不会以大欺小!
你这就是有恃无恐!
你以为我没杀你的念头?不想为自己刷一波声望?也改变一下,自己这丑陋形象?
呵呵,这江湖处处体现的都是人情世故,像众人说我顾朝辞,欺软怕硬也好、趋吉避凶之人也罢,可我这种人才是真实的江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只问是非,不计利害的正人君子?
正因为他们少的可怜,才值得人敬佩!
今日我顾朝辞,当着诸位之面,敢说这话,就不怕人知道。
王道长,敢问?
顾某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王处一闻言一怔,面色很是难看,他突然感觉,今日这事自己压根不该参与,这都什么事吗?
梅超风刺他一下,顾朝辞也将他拉出来,可对方说的这番话,也挺对的。
当年周师叔,想要出手收拾“黑风双煞”,被他们给拦住了,说不能以大欺小,怕人笑话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不也是怕自家做初一,人家做十五吗?
可这事也不好说啊!
“哈哈……”
忽然背后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过来,又道:“王师弟,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乃人之常情,更是做人取舍之分。
像我丘处机,当年遇上黑风双煞,自知难以取胜,也只能做了一个听墙根的,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蓉等人俱是一惊,回过头来,见当街迎面走来两名道人,都是一身黑色道袍,很是清洁,一尘不染,足见内功之高明。
一人白须白眉,脸色红润,神情慈和,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识得之人,自认得这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玉。
至于说话这人,长须如漆,约五十岁年纪,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头发也是乌黑发亮,背负长剑,黄色剑穗随身而动、随风而起,言语间豪气逼人,神采飞扬。
王处一行了一礼道:“丘师兄说的是,师弟着相了。”
江南六怪、杨铁心刚想与马玉、丘处机相互见礼。
梅超风却是眉头紧锁,转头对着丘处机方向,大喝一声道:“你是丘处机,怎么声音不像?”
她对声音过耳不忘,前段时间,才在大漠遇到全真七子,听过“丘处机”说话,与此次完全不同。
丘处机也是一脸愕然,马玉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可他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谎骗人,说道:“梅超风,贫道向你赔礼了,日前贫道自知非你敌手,才在大漠荒山故布疑阵,骗你退走,全真七子从未去过大漠!望请恕罪!”
说着拂尘一甩,躬身行了一礼。
他语音柔和,但中气充沛,一字字清晰明亮地,钻入各人耳鼓。
江南六怪听他为了自家名声,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岂能坐视不顾。
六人踏前一步,柯镇恶俨然道:“梅超风,马道长之所以骗你,乃是为了我江南七怪,不受损伤!
你可不要怪他老人家,他见你我双方,都死一人,你又双目已盲,才出此下策,想为你我化解冤仇,否则以他之英明,又何需玩这些花样!”
梅超风聪慧敏锐,一切都明白了。她在大漠,是被假的“全真七子”吓跑了,昨夜又被顾朝辞轻松拿下,刚才又听丘处机说,曾听过自家墙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种种一切,纷至沓来,蓦然间急怒攻心,就觉天旋地转,颤巍巍连退五六步,面如死灰,勐然睁开那双没有光泽的灰白眼仁,环顾一圈后,右手一指,森然道:“好哇好哇,都是名门正派的侠义英雄,梅超风不中用……”
顾朝辞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桃花岛主,就只是一弃徒,就能让全真教掌教,撒谎骗人,让名震大江南北的‘长春子’不敢现身,只能听墙根,只此一事,他老人家也足以自豪了!
梅超风,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莫非你还想让,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也像他们一样,不敢面对你吗?
你只此一事,当今武林,有谁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