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太子玹亦喜静,这测算大会百年一届,玄清殿又是常设的比试点,于他而言实在是稀疏平常。为何这太子不在玄清殿上窝着,反倒突发奇想来这里看热闹? 离若虽心有疑虑,可瞧着周边人都齐刷刷地朝玹亦拱手行礼,即便心中有一种想逃之夭夭的冲动,也不愿此刻再次成为焦点,便立马低头跟着其他仙人一起高喊:“参见太子殿下。” “起吧。”玹亦将手一抬,转眸望向后知后觉的离若。 待她将头抬起,他又把目光转到了正疼得龇牙咧嘴的仙兵,用一丝陈述语气问道:“可是把守于南天门的守卫?” 仙兵缓过劲儿来,刚想大骂是哪个混账施法摔了自己,就听到那一句让自己冷得发抖的声音。 仙兵身子一震,面带惊异。 自己常年镇守于南天门,又怎会不识玹亦那独有的音色?他之前受人之托,又算准了玹亦一向不理凡尘俗世,这才放心地来此找茬,谁想自己的运气竟是如此之好…… 他艰难地将脑袋抬起,在视线触及那冷如冰山的眸子后,吓得连浑身地疼痛都忘了,赶忙爬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向玹亦行礼。 “太……太太子殿下。” 玹亦这回倒是没有招呼仙兵起身,反而将手负于身后,淡声回了句:“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仙兵一听,赶忙回答:“小的正是南天门的守卫。” “看你方才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啊?” 仙兵冷汗直冒,想要改口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回太子,快到换班时辰,小仙正要回去准备。” “胡说八道!”青彦得了玹亦默许后,指着仙兵狂怼,“南天门是九重天出入之地,一向森严得很,从来只有子午时换班交接。玄清殿本就距离南天门不远,就算再慢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脚步,你这分明就是在欺瞒太子殿下!” 仙兵一惊,又改口道:“小仙一时不察记错了时辰,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是吗?”玹亦声音淡淡,又面无表情,实在令人无法猜透他心中所想。 “这镇守于南天门的仙兵乃经过了父帝层层选拔而出,粗心大意貌似是通不过考核的。” 离若本就对那仙兵心有不满,即便今日被那太子送去戒律君处,也要拿他做垫背。 她见有此机会,便将步子一抬开始推波助澜:“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位仙君在酒仙讨了几杯好酒,这才有些神志不清,还望太子莫要追究他的失察之罪。” 玹亦眸色一沉,将语气微微上扬:“喝酒?” 九重天是天界最为尊崇之地,为了保卫此地安宁,天帝此前早有明言,凡是镇守九重天的将领,无论何人,但凡在当值那日沾染一丝酒气都将处以雷刑。 就算是这仙兵再蠢,也知这雷刑的恐怖,吓得当即反驳道:“太子殿下,你莫要听这仙子胡诌,小仙本就不喜饮酒,更不会在当值时候去碰啊!” “可你方才明明不是这般说辞。”离若嘟囔了句,一脸天真地望向众仙,“大伙可都听见了!” “是啊!” “我也听到了!” “这仙兵信口开河,分明就是怕担罪责!” 面对众仙异口同声地指责,仙兵无奈之下,在名声和性命之间做出了抉择。只见他张开大嘴,将口里的气味肆意放大。 不一会儿,整个测算点都弥漫着仙兵的口气。 那气味虽无一丝酒气,却也难闻得很,当即把不少略有洁癖之人熏得的是猛做呕吐状。 离若也被那腥臭味熏得不行,赶忙从袖中拿出香帕捂住口鼻。 抬眼却见玹亦面上没有一丝异色,只是眯了眯眼将手一摆,那张着大嘴的仙兵当场被他封了口。 仙兵白着脸还未松气,自己忐忑不安的小心脏又被玹亦接下来的一句瞬间给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不是酒后失察,那便是有意欺瞒。” 仙兵闻言,这才察觉自己做了件自相矛盾的蠢事。之前说自己失察那便是承认了自己饮酒的过师,可如今自己又将醉酒一事瞥得干干净净,那就是间接承认了方才所言不实。 仙兵无法言语,只好疯狂摇头。 青彦大喝一声:“还不从实交代!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欺瞒殿下。” 话毕,青彦施法将封口术解开。 “太子殿下,小仙……”仙兵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青彦,本太子不太记得天规了,要不你来说说。” “是。”青彦点点头,开始一板一眼地谈了起来:“枉顾天规,当值饮酒当处九道天雷之邢。至于欺瞒太子乃是犯了大不敬之罪,重则送入人界经历轮回之苦,轻则……” “我说我说!”那仙兵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实在是经受不住内心煎熬便和盘托出,“小仙的未婚妻乃丝言仙子好友,见丝言仙子这几日的客流是越发清冷,未婚妻武断认定离若仙子使了诈,这才让小仙来此揭穿……” “使诈?”玹亦挑了挑眉,抬眸朝离若瞟了眼,“可有此事?” “自然不是!”仙兵抢声回答。 “后来小仙才知未婚妻是听信了谣言,离若仙子才貌无双实乃卦界之希望。可小仙又顾虑未婚妻的名声,这才没有直言相告。” 见玹亦没有反应,仙兵转为又向离若求起了情:“离若仙子,小仙知错,还望仙子宽宏大量。” 离若读了下心,便知此事属实。见那仙兵对自己未婚妻如此情真意切,又恍然想起阿爹对娘亲的万年相守,即便心有不快,也愿一笑泯恩仇。 “既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那便算了。” 见离若没有追究,玹亦转眸看了眼青彦,青彦会意喊道:“还不滚去戒律仙君那儿领罚?” “多谢太子!”仙兵心下一喜,冲太子拜了拜,还未起身,便被玹亦瞬间移至戒律仙君处。 被仙兵这么一闹,周围看热闹的仙人们也越发多了起来。 这本是小事,玹亦自然是要将此化无,便寻了个理由,让此处的仙人散去:“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各自散了吧。” 此话一出,那些等着算卦仙人们各个面露遗憾,心情低落。 他们好不容易排了这么久的队,如今便要前功尽弃,心中自然有些不愿。 不过玹亦的话一向是不容置喙,有些明事理之人稍稍一想便知太子其中深意,又念起刚刚被那犯错的仙兵沾染了一身难闻的口气,遂依言催促着其他仙友离开了测算点。 待仙人们散得差不多了,离若也趁机准备偷偷开溜。 只是她刚刚挪动一步,就被玹亦喊住:“这么快就想偷偷溜走?” 离若神色一凛,随即干笑一声:“怎么会?小仙乃是在遵循太子殿下的命令。” “我是让他们离开。”玹亦一言就把离若的投机取巧给堵得死死的。 果然,这个太子是不会放过自己。 “太子您……这是何意?”为了避开玹亦锐利的目光,离若把脑袋放得很低,使力不让声音颤抖。 青彦朝离若使了个眼色:“坐回去。” “是。”离若紧珉红唇,依言回到了卦座上。 刚一入座,就见玹亦抬步坐到算卦的座椅上,吓得离若当即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由于各种缘由,离若从未探视过玹亦的内心,如今见他坐到自己面前,她又如何不知这太子是来借机寻自己麻烦? “听说仙子声名远播,不如也给我来一卦。”玹亦眸中含笑,坐到了离若面前,“就算算我心里想些什么。” “这……待小仙准备一番。”离若狂吸一口气,不停地安抚着自己的内心。 没关系,就算他是太子,我的读心术也能读出来。 待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面带微笑瞧着对方,下一秒那扬起唇角陡然一僵。 娘亲耶!为何玹亦的内心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