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冰舞横举手机,镜头对准码头前方两条长龙。
“排长队有什么好拍的。”言道明不解地嘟囔。
郭冰舞什么都没说,只顾低头浅笑,目不转睛对着微信界面,快要被屏幕吸进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言道明话音落下,贝程橙马上接着开口,“这叫记录生活。”
“记录生活得记录些美好的吧?比如说湖面风光之类的。”贝程橙话音落下,言道明又马上接着开口,“记录这么老长的两条队,算咋回事儿啊。”
“那也是小长假难忘的珍贵体验啊。”贝程橙坚称。
“好吧,好吧,珍贵体验。”一回合落下,言道明暂时无话可说。
“哎,冰舞,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郭冰舞像只受惊小兔,手指蹦哒,把微信界面切换到手机桌面,桌面上出自《美少女战士》的小小兔,一头粉红色双马尾,双手捧头,往天上望。
“没看啥……我在看一拉家闺女儿的爆料。”郭冰舞想快点说,却快不起来,只得慢了些说。
“一拉家闺女儿?”贝程橙不是非常喜欢一拉家的闺女,不代表她不喜欢聊一拉家闺女的八卦,“什么爆料?快说说。”
“这个,说起来呢比较乱,”郭冰舞又把语速放缓,尽量不让贝程橙听出磕磕巴巴,“主要就是……”
“冰舞,别卖关子了,”贝程橙等不及,“你说这么慢,我听的快要急死了。”
“好吧,”郭冰舞顿了顿说,“爆料的大体意思就是说,见过徐静雨,她是个可爱迷人的小姐姐,她家在省实验后街开家拉面店,叫徐一拉面,里面的过桥米线挺好吃的。就这些,没了。”
“这些老掉牙的咱不都知道吗,”贝程橙嘴角微微耷拉,“有什么关子好卖。”
“不卖关子怎么能让程橙感兴趣呢。”郭冰舞这句话表面俏皮,其实兜着份心虚,快要兜不住。
“我受到了欺骗。”贝程橙一本正经。
“你这就受欺骗了?”每当贝程橙有些失意时,言道明总会适时现身。
“关你啥事。”贝程橙打回言道明踢过来的球。
郭冰舞顾不上二人嘴仗,只为她的胡说八道侥幸骗过了贝程橙而庆幸,庆幸得不得了。紧接着,她脑子里被要不要发照片这件事塞得满满的,不留空地。
如果她发,余正夏收到她拍的长龙人山人海,会不会嫌弃她无聊,嫌弃她发过来这么没意思的东西?可如果她不发,她无疑会失掉能和他在微信上说说话的机会。想来也是怪,她和她前桌明明每天可以面对面说上很多很多句话,为什么她要计较怎么和他在微信上互发消息?真奇怪。
郭冰舞知道这是奇怪,可她偏偏就停不下这种奇怪。她任凭奇怪的摆布,徘徊在发与不发之间。
她是单摆,她在初中物理课上见过,摆下系个小却重的钢球。向前走一会儿,单摆犹豫着缓缓停下脚步,向后走;向后走一会儿,单摆却又缓缓停下脚步,又向前走。就这么前后来回,单摆迟迟下不定决心。她的心是柔绳,本来软绵绵的,一系上球,成了单摆来回摆动,柔软的绳只好紧绷。
最后,她屏住呼吸,在微信里选中那张刚拍的照片,确认了她做好的决定,拇指轻轻点上右下角绿色的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