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区中街上方,夜空清清冷冷,四里无云,月却笼上沙。都说,月晕而风,础润而雨。明日的秋常,必定又少不了阵阵劲风。
“去繁书网看看?”
余正夏在心里摇摇头,抛掉去繁书网上泡着的想法。本来,今天晚上虚度了一个小时的他,心头激荡的不安就已经够多了。他若是不继续尝试集中注意力,反而破罐破摔,放弃做题与复习,那份不安只会加深、再加深。
既然如此,那他该做什么?
深呼吸,或是放空头脑,再尝试着去学他现在应该去学的?不,不,都行不通的。他做不了深呼吸,也放空不掉被种种情绪支使得精疲力尽的大脑。睡上一觉?更不行,他这副模样,即使是躺倒床上、合上双目,恐怕也是迟迟入不了梦,结局只会是辗转反侧一整夜。明日还要收银,还要赶作业,还要复习功课,还要画每日固定的速写画……众多任务压得他喘不过气,哪里会允许他一夜的不眠?
那他又该做什么?
插上耳机,闭上眼,往耳畔整夜整夜灌梁博唱的歌?余正夏忆起梁博的吟唱,吟唱里,他最欣赏的歌手步于追梦的日落大道,见到夜的黑暗。余正夏赌气想,他的夜已经足够黑暗了,不介意再黑暗些。
重温旧事,看上几集领他进了插画大门的《时间树之光》?他哪里能看得进去。也不是什么靠得住的办法。
“去一鸣的官网看看吧。”
余正夏寻到一个不错的主意。说干就干,他暂且下定决心不要再分神,然后搬出笔记本,单击浏览器收藏夹,点开前夜收藏好的一鸣官网链接。
一鸣的全称,当然不叫一鸣,而是叫北京一鸣画室。北京,繁华至极的首都,将会是余正夏考前集训开始的地方。
本来,余正夏找集训画室的时候,没把帝都的各大画室放进他的考虑范围内。至于主要原因,说起来再简单不过:倘若留在秋常市集训,集训费用会比帝都的画室低上不少,这还没算上去帝都集训所需要的交通、食宿开支。对着清华大学美院的视觉传达设计系,余正夏怀揣一种憧憬,清晰,强烈。憧憬归憧憬,他不愿让母亲为不够成熟的憧憬、不够有设计天分的自己,搭上太多开销。蛋糕店之所以能运转下去,之所以收入还过得去,离不了母亲的辛勤操劳,夜以继日。除了她本人,大概只有她儿子能知道,俏皮黄油每一笔的收入是有多难挣到手。余正夏绝不敢糟蹋母亲的血汗。
可是,画室老师一席话,让余正夏选画室的思路彻彻底底拐了弯。星期天的上午,在标有正方形“山央”牌子的画室里,余正夏与杨老师说起,等高二结束了,他依旧要待在恩师给应届高三生开的集训班里学画,直至联考和校考结束。他满以为,听闻他高三要接着跟自己学画画,杨老师定会满心欢喜,满口答应。未曾想,杨老师却迟迟未开口,过去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叹口气,带些遗憾。杨老师说,他女儿也要面临高三这道高墙,他要推掉所有的集训课和一对一课,好去陪女儿打完十八年漫漫长征最后一役。作为临别赠礼,杨老师还给予他的得意门生一条宝贵建议:秋常市这边,针对清华美院的考前集训课程参差不齐,若是想多些进入心仪美院的希望,最好还是去清美所在的帝都,找一家名字响、牌子亮的艺考班。谈至远赴北京集训的好处,杨老师滔滔不绝。
“真的必须得去北京吗?”听完老师的心声,余正夏一脸不确定,开口的动作有所迟疑,“咱这边的画室每年不也有去央美清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