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也有滑冰的？”

“对，江苏啊、浙江啊，都有省队的，老久之前就有了。”

“是吗？我以为就咱这几个省加北都才有来着。”

“我以前也以为是，我对象说了才知道，滑冰在南方好久以前就挺普及的，连云南那边都有省队。”

“真的？！”

“真的，国家很久之前，往南方推广过一波冬季运动来着。他说是在……十几年前？”

“哇，十几年前就这么先进了！”

“哎，你们说，海南那边会不会有滑冰的？”

“你咋不问海南会不会下雪呢？”

“跟下不下雪没关系，有室内冰场，应该就能有滑冰的吧。”

“谁知道了，上网查查吧，一切皆有可能。”

“trararansform one’s life……”

改变某人一生。与杨越的相识，改变余正夏妈妈一生；父亲查出兴奋剂，改变余正夏本人一生。华神背起词组来，常常是轻轻松松。在她眼里，词组们总是轻飘飘的，好似一个个小精灵蹦蹦跳跳，向她伸出双手，等着她找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嬉戏。直到现在，高考词组小册子已然被翻旧了的此时，她才切实感受到，原来，铅印词组，亦可如铅般沉重。

“他爸被查出兴奋剂阳性，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三位女生往前挪了五个身位。她们仍然没有停止叽叽喳喳。

“对。解气。”

“解气。”

“解气是解气了，可余正夏和他妈该怎么办啊？不管怎么的，不都是没有爸吗？”

“是啊，都是没爸……唉。”

“也不知道他妈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

“他妈不是在俏皮黄油吗？”

“终于闭嘴了。”

右边那列的几位女生，终于不再说话。并没有太大用。华神涣散了的注意力，大概已然一去不复回了。她找到了“transform one’s life”，却总钻不进她该钻进去的词组里。华神往小册子里夹了什么，再把还没巴掌大的小册子，送回袋子里。她又把语文古诗词集锦掏出来，这本小册子，同样比不上她的巴掌大。小册子被匆匆翻开几页，过了几秒，又被合上，匆匆放了回去。最后，华神决定，掏出先前看的英语词组。她并未翻开小册子封皮，更没翻页翻到选修六第二单元，而是轻车熟路，抽出了不久前夹进小册的东西。它被整整齐齐折叠了好几次。那张纸被展开了。纸上差不多没有空白，排列着大堆大堆娟秀的小字，黑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密密麻麻、规规矩矩。

为了防止再被周围人带跑，华神迫不得已，动起了嘴，开始小声朗读老师给的、她誊写整理的答题模板：文化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中起怎样的作用？分三点。一、文化作为一种精神力量，能在人们认识改造世界的过程中转变为物质力量，对社会发展产生深远影响，推动文化产业发展有利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二、文化与经济相互交融，必须大力发展科技，提高劳动者素质，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供人才技术支持；三、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越来越重要，只有加快转变经济方式才能提——

“——我去！一拉家闺女儿也参加101了？”还是刚才那位最先说话的女同学，她音量太大，大得纵使在一片乱哄哄里，也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

“她们好闲啊，”华神现在明白了，什么是有气无力，什么又是无可奈何，“跟高考没关的话题简直都聊不完。”

“对对对，好像现在都开始在杭州集训了。”

“真的假的？杭州哪儿？”

“不知道。”

“经纪人啥的总该知道点啥吧？就没人爆料吗？”

“经纪人进都不让进的，上哪儿爆料去啊？”

“集中注意力，集中注意力，”华神口中念念有词，不去听别人聊一拉家的姑娘，也不去理会前面两位目不转睛盯着手中资料的室友，“念到哪了，念到哪了。文化，文化，文化……找到了，第四个……文化在综合国力竞争中越来越重要……”

“下一位！”

正前方传过来的大夫喊声，竟然变得如此清楚。华神定睛一看，队列中，她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将近最前方。向前望去，目之所及，除了那位喊话的中年男大夫，仅剩下一位她的室友。华神沉下脸去，不情愿地把政治答题模板，叠成最初的模样，塞回英语小册子里，再把模板和小册子往大大的校服裤兜里放了放。

四名高三生都还并不知道，在偷着传这件事的，不仅仅是高考临近时还闲得发慌的女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