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几片干净的窗户,投进一楼侧门旁高二十六班的教室里。
“哎,余正夏,你们家昨天怎么没开门呀?”一袭teenie weenie半大衣外套的郭冰舞一到教室,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妈去外地了。”余正夏早就在心里演练好了答案,有人问到了,就赶紧说出来。
郭冰舞想不太出来,是什么,能让一家营业额不错的私房蛋糕店店主停下一天的生意,跑到外地去。
“啊……”郭冰舞认真地点点头,她的第六感觉得,余正夏仿佛不想就这事跟她提起太多,“你不是说你们家除了春节,没打过一天烊吗?”
“是啊,但总得有点儿例外对不?”
余正夏笑哈哈地接了郭冰舞的话,可“没打过一天烊”对他来说是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母亲为了蛋糕店忙里忙外,即使到了国家法定的长假,也不例外。五年来,他都从来没跟母亲好好出去旅游过。
“好吧,例外,正好叫我跟程橙碰上了,”郭冰舞有些不满,“对了,咱语文周记啥时候收呀?”
“就今早。我说你记性是不是差了点,老师这周都说两遍了。”
“是吗?我怎么记得她一遍都没说过?还好我早写完了,一直在书桌里。”
“还好,随笔可没法儿抄别人的,抄了连裴老师都会训你。不说了,我收作业去了。”
“拜拜。”
“拜拜。”
郭冰舞目送着余正夏拿着张纸走远了。
“收随笔!收随笔!”余正夏卖力地吆喝着。
“化学作业赶紧交,再不交不赶趟了!”余正夏话音刚落,紧接着就轮到班长兼化学课代表更卖力地吆喝。
一个从教室左前方收起,一个从教室右后方收起。两名课代表,两声吆喝,正式开始了今天早自习前的收作业工作。
余正夏略略回想上周二留的随笔题目。
“‘二战’期间,为了加强对战机的防护,英美军方调查了作战后幸存飞机上弹痕的分布,决定哪里弹痕多就加强哪里。然而统计学家沃德力排众议,指出更应该注意弹痕少的部位,因为这些部位收到重创的战机,很难有机会返航,而这部分数据被忽略了。事实证明,沃德是正确的。”
虽然名叫“随笔”,可裴老师留的随笔,却常常是这样的往届高考作文。裴老师倒是挺想让学生们去自由发挥,去写写真正意义上的随笔,但高考已迫在眉睫,她倘若真这么做,十六班高考的作文分恐怕就没什么保障了。而那分数,决定她的教学业绩,决定她下个三年能不能如愿教上重点班。况且,要是有家长发现,学校留的语文作业居然不是正经的高考作文题,而是随心所欲的随笔,她没法保证家长不找自己麻烦。
“这题目指向性还挺明确的,而且都留了一周了,收起来应该不难。”
余正夏这么想着,从书包拽出一张纸。他在纸上工工整整抄下了班里所有人的名字,名字排成一列。待会儿,交了作业的,他就在纸上打个挑;没交或者暂时交不上的,他就在纸上做些备注。每回收语文作业,都是如此。
“交随笔,交随笔了!”
余正夏话音未落,就有本随笔被双手递了上来。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了一声娇滴滴的“谢谢”。他原本想对随笔本的主人说谢谢,但她抢先说完谢谢了,他只好说声“不客气”。
“烦死她了,”教室第五排,有个女生看到危安嗲声嗲气的样子,便如临大敌,“天天傻得跟小学都没法毕业似的。”
“你说咱班里能有几个不烦她的?”她正在做导数选择题的同桌停了笔,打算专心聊天,“就说咱班女生吧,能有一个?两个?”
“感觉她人缘还行吧。”做导数题的女生后方,又响起一名女生的声音,“除了鞠家三姐妹,还有几个——”
“——你太傻太天真,”开了话题头的女生摆摆嘴,“老师们都喜欢她,咱只好暂且这么忍着咯。上回阿长听见咱班有个女的在吐槽她,当即就找那女生家长了,那女生回家就被骂哭了,第二天来上课还在哭呢。”
“哪个可爱美丽温柔善良的姑娘这么惨啊?”
“好像是张凝,再不就是刘天一,我给忘了——”
“——余妹妹来收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