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玄女猛地从被子中钻出来,大口地呼吸。清风撩起帘帐,屋内安神香的味道已经散去,她揉了揉杂乱头发,穿衣起身,懒洋洋地:“阿福,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叫我。”
阿福从外间走进来,端碗递盆,道:“今天早上的法会取消了。”
她正在漱口,嘴巴里含糊不清:“取消?出什么事了?”
阿福白她一眼,道:“昨夜突降暴雨,惊雷阵法骤现,劈坏了些东西。仙界那群人吓得半死,在调查此事。”
玄女掬水洗脸,问:“大惊小怪。所以他们调查出什么了?”
阿福偷偷地瞥她一眼,道:“因为阵法在夏犹清附近,方才请了文昌帝君前去商讨。不过现在还没人来找你,帝君应该将此事摆平了。”
果然,玄女洗脸的手顿了一下。她从盆里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拿着毛巾擦水渍,又若无其事道:“哦,挺好。”
既然不用开会,玄女也懒得打理,素面朝天,乌发盘的很是随意,打着哈欠往外走。路过妆台时瞧见凤冠旁的玉佩,拎起来挂在腰间。身旁的阿福暗暗点头,今天又是嗑到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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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又见春的三官大帝被这莫名其妙地惊雷阵吓的够呛,寒江雪的佛陀不问此事,他们只得将住在秋画屏的斗姆元君、雷君等人请来又见春正堂商讨此事。
总之,琅邪台上能排的上号的神仙齐聚又见春,好不热闹。
但众说风云,越说越乱。商讨会快要变成茶话会时,斗姆元君实在受不了了,拧着眉头道:“惊雷阵既然是在夏犹清附近出现的,将玄女请来一问便知。”
她这话一出,众仙很默契地沉默了一下。洞阴大帝缩在角落里写话本子,冷不防道:“还是请文昌帝君来吧。”
诶!这个建议极好,众仙纷纷附和,毕竟谁也不敢去触九天玄女的霉头。当即便有仙仆去夏犹清请文昌帝君。
文昌刚迈进又见春正堂,洞阴大帝从仙群中挤出来,不着痕迹地将文昌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嗯,没有缺胳膊少腿,看来这个雷不是劈他的。
斗姆元君问:“昨夜的惊雷阵,帝君可晓得是怎么回事?”
文昌口吻平淡:“哦,玄女试了个阵法。”
斗姆元君无奈道:“她没事布什么惊雷阵?琅邪台东南角被劈塌了,还有许多珍贵仙草被劈焦了,你让她去把烂摊子收拾一下。”
文昌自然而然道:“好,本君会处理的。”
原来是一场乌龙,还以为是魔界又有异动。
堂中众仙脸色十分精彩,既有对玄女娘娘的佩服,又有对自己仙术不精的鄙视。还有以洞阴为首的几位,笑容很是奇怪,等文昌走后,又凑在一起开小会,洞阴恨恨道:“玄女的烂摊子,文昌去收拾,他俩不会已经成了吧?”
水德真君疑惑地看着他,“他俩成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洞阴将他刚写的话本子递过去,五大三粗的汉子,哭丧着脸,“我才写到暧昧期,你说我能高兴吗?”
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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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点湿气。玄女窝在葡萄架下的竹躺椅里,看仇千行练剑。
不看还好,一看就生气,在玄女第八次叹息声中,仇千行垮着脸问:“到底哪里不对,你说啊。”
玄女琢磨了一下,道:“很难说,因为哪里都不好。我一直以为照葫芦画瓢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连基本功都不扎实。”她站起身来,让仇千行摆好架势,亲自上手指导,“剑术,意在人剑合一。你握这么紧做什么,这剑是你偷来的?还是借了要还?”
正在和墨山一起吃葡萄的阿福觉得娘娘的这个动作从师徒关系上说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若是叫文昌帝君看见了,可能就要吃心了。
他这个嘴怕是开光了,说什么来什么。
文昌去收拾玄女弄出来的烂摊子,先是使出复原术将垮塌的地面复原,又同岛上种花养草的仙君赔礼,用灵力灌溉劈焦了的花草,使其起死回生。忙活了好半天,他一回来就瞧见这幅师徒情深的场景——
微风拂过,院中俩人衣袖纠缠,玄女发间的凤钗晃荡,她的手搭在仇千行的手背上,认真地替他纠正姿势。
仇千行的耳朵尖微微泛红,垂着眼不敢看玄女。
阿福觉得,院子里的风好像猛烈了许多。
文昌神情冷漠,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屋子走。
玄女见他回来,想着文昌毕竟是替自己跑了这一趟,还是要寒暄几句的。于是让仇千行保持姿势,她唤住文昌,道:“回来了?他们有为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