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荆回过头,没说话,只是对他们摆了摆手。
常无忧乖乖坐在车里,心里觉得很酸。
半响后,她小声说:“那些山贼挺好的。”
阿肃比她见过的多,懂得更多:“他们之前也都是农民。”
“只是田地被占了,没了办法,只能农闲时,当山贼。”
被谁占了,其实不用说,他们也知道。
他们三个又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均城。
他们没有进城,而是先去了城外,杜荆父母的墓地。
阿竹的身体已经快留不住了。
他们在一个农户那里买了斧头,阿肃帮杜荆砍树。
杜荆用了一天时间,做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棺木。
天黑下来时,他们三个终于让阿竹落了土。
常无忧站在坟地里,竟然不觉得害怕。
她觉得,死人没有活人可怕。
最可怕的,就是那些修仙者。
坏人,有了大能力,才是世上最最可怕的事情。
杜荆驾车带着他们两个往城里走。
终于将阿竹葬了,杜荆现在面上没有那么沉重了。
他也愿意开口说两句话了。
“我父母的棺木,都是我做的。”他说:“父母病重,卧床期间,我就开始做了。”
“做了很长时间,所以棺木很好看。”
“阿竹,其实挺喜欢漂亮东西的。”
但她走得太快了,杜荆没有时间给她精心打磨出一个漂亮的安身之处了。
他带着他们两个进了城。
杜荆家果然有个铺子。
位置很好。
杜荆开了门,让他们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睡在妹妹的房间里。
这几日甚是疲惫。
就算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常无忧也不想挑剔什么了。
她脱了外裳,往床里一躺,给阿肃留出个位置,两个人倒头就睡。
第二日,他们醒来后,没有去叫杜荆,而是小声说起了话。
“让杜荆帮忙把车修一下吧。”常无忧说:“我感觉轮子有点松了。”
阿肃点头。
以后,杜荆开他的铺子,他们两个寻自己的亲。
商议妥当后,他们走出房门,看到了杜荆正在院子里拧车轮。
“我刚要说,这个有点松了。”常无忧告诉他。
杜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片刻后,轮子并没有变紧,杜荆把整辆车都松了下来。
他说:“车太小了。”
常无忧想说:“不小了。”
但他还没开口,杜荆就说了:“我躺不下。”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杜荆神色如常:“你们两个孩子,那么远。”
他不再说别的,手里忙了起来。
阿肃去厨房里做饭。
常无忧蹲在他身边,片刻后,终于开了口:“对不起。”
她带着点哭音:“对不起,我和她说了之后,她才死的。”
杜荆手上有些脏,但他想了想,还是用脏手,摸了摸她的头:“不怪你。”
“是我要你说的。”
其实,谁都不怪。
只是,阿竹真的不想活了。
“也好,给她个清净。”杜荆轻声说。
杜荆要重新装一辆车,要多花几天功夫。
其他的时间,他带着阿肃去了集市,又买了头驴子。
除此之外,他也筹备了更多的用具。
毕竟杜荆是个经验丰富的大人,比两个孩子强得多。
几日后,他们拥有了一辆很结实的大驴车。
里面还分了两个厢室,能分开睡觉。
“无忧毕竟是个女孩,”杜荆这么说。
杜荆养过阿竹,知道怎么再去养一个常无忧。
他们收拾好了之后,就要出门了。
杜荆看了看院子,觉得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妹妹没了。
那他就没有家了。
他怀里,只放了一根木簪。
那是小时候,他给妹妹做的生辰礼物。
阿竹很喜欢。
他们关上院门。
杜荆敲响了旁边的一户人家。
一个大娘带着儿子走出来,看到了杜荆,满脸惊喜:“阿荆回来了。”
他们不提阿竹,不想让他伤心。
杜荆笑起来:“我回来了,但我又要走了。”
他说:“我的房子,大娘随便住吧。”
大娘使劲摇头:“我们不用。”
大娘满眼含着泪:“大娘帮你打扫,等你回来。”
杜荆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不在乎了。
大娘身边的少年看他即将离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荆哥,”少年跟在车后喊着:“阿竹姐还回来吗?”
杜荆回头,沉默地看着他。
少年哭了出来:“我好喜欢阿竹姐啊!”
少年一边跟着驴车奔跑,一边哭着自己的暗恋。
杜荆扭过头来,认真赶车。
终于丢下一句话:“谢谢你,秋生。”
自己的妹妹,被这么多人惦念。
杜荆终于脸上有了些笑意。
他遥遥喊话:“别等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