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再次抬起头来,目光定在了一颗翡翠白菜上。玉质晶莹剔透,纹理做工细腻,碧绿的翡翠叶上还爬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叶虫,精细到触须都毕肖其物。
她在桑家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玉白菜,那上面光泽如新,宛如初上釉质,引人伸手触碰,桑榆晚早忘了来的目的,伸手去:“三表哥,我能看一看你的这颗翡翠白菜么?”
“不能。”
冰冷果决的声音,桑榆晚的素手指尖还没伸过去之时,就停在了半空。
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一股被轻忽被冷落的感觉充盈眼眶,很快便化作泪意闪烁起来。
“我知道了,三表哥厌恶晚晚。晚晚再不打搅三表哥了。”她躬身朝他福了福。
要往外去,君至臻忽道:“等一下。”
桑榆晚眼中的热雾停了片刻,当她留步,转过身时,那层湿漉漉的感觉又重新聚拢,桑榆晚微哽:“表哥还有什么事么?”
君至臻抬眸,看向她,眼底依旧没什么温度:“你为什么追至东阁,彼此心中有数,莫行无谓之事,出去吧。”
桑榆晚简直要目瞪口呆,她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这个男人,怎能如此不解风情?不是她自负于美貌,可事实就是多少公子对她趋之若鹜,可君至臻,竟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她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匆匆离开了君至臻的书房。
一路便是这样闷着火,同君知行撞了个满怀,她揉着发痛的脑门站起来时,见到对面这张脸,一瞬间以为是君至臻追了出来,但她和他刚刚还在书房里闹了不愉,之后她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面前之人不是君至臻,而是君知行。
君知行也被撞了下巴,揉着险些脱臼的骨头,见到是桑榆晚,那句“该死的”便生生憋了回去,他笑吟吟看向她:“表妹,原来是你。”
见她眼中濛濛,若有光亮,君知行若有所悟,笑道:“我三哥其人,就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表妹聪明良善,我代他向你赔罪。”
他赔罪作揖,只是骨头还疼着,禁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张英俊动人的脸顿时鲜活了起来,桑榆晚忍不住轻笑。
将桑榆晚逗笑,君知行如释重负,舒了口气,道:“表妹,时辰不早了,母妃派人来找你了,你先去吧,我找三哥有些事。”
桑榆晚朝他矮身福了福,依言离开,步履翩翩地消失在了君知行的视野中。过折角之后,桑榆晚的脚步又稍稍停了一下,她转过身,回眸而来。
君知行。她心中暗暗念道。
还真是与君至臻有所不同呢。
她堂堂桑家女,又何必上赶着作践自己。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长廊前停在笼中的画眉鸟正啁啾着,好不活泼。
君知行脚步轻快地步入东阁书房,果不其然撞见兄长在抄经,一步跨了进去,笑道:“兄长把桑家女公子也得罪了,难为人家那么好的脾气,方才我见她出去时,眼中似乎有泪。”
君至臻不在意,亦不客气,反诘:“你不是知晓我脾气差么。”
“……”
君知行觉得跟兄长说话真是费劲。
他也来到书案前,目光却精明,一眼看见君至臻左手边的一根银光闪闪的物事,笑道:“这什么?”
说着拾起来,自己观摩一般。钢银的料子,轻盈有力,环锁相扣,提起来碰撞间有击玉声。
君至臻皱着眉头将东西取回:“不要动。”
君知行的手差点被他取走鞭子时刮伤,不过,他只是耸肩双手负后,叹道:“当哥哥的还是如此小气。”
君至臻淡淡道:“不惯着你。”
君知行和君至臻关系算不得很亲厚,既然如此也就不打扰他抄经了,只是临走之时,顺走了君至臻搁在高脚凳上的一包莲蓉杏仁奶酥。
曹记酥饼,排一个时辰队伍才能买到的杏仁酥,比母亲的手艺高明多了。
四殿下心满意足,也满怀欢喜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