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月影落在屋檐上,拢霜给看书的韦氏扇风,心底纳闷,本来说好一起用飧食的,听谢林春附耳几句话后就急匆匆出去了,她是奴婢自然不好开口多嘴,只能静静的看着韦氏的后脑勺,自己琢磨。
时间如水,匆匆而逝。
谢奉之很晚才从外头归来,韦氏此时正看书等着谢奉之,见到谢奉之时,他满脸凝重,韦氏放下书,一面命下人上飧食,一面上前给谢奉之脱去外袍,关切的问道:“郎君为何如此愁容满面?”
谢奉之瞧了一眼拢霜道:“去将大娘子请来。”
拢霜允诺退去,谢奉之转而愁眉深锁,道:“贤侄被明珠郡王姜越暗算了,眼睛被撒了石灰散。”
李慕被暗算了!
韦氏走至鱼纹的檀木衣架前挂好衣裳,手下微顿,指腹停在细腻的面料上,问道:“严重吗?”
谢奉之与韦氏背身而立,望向不远前的长颈仙鹤灯上跳着微弱的火苗,温暖昏黄,谢奉之叹了一口气,道:“双目失明。”
双目失明?那此生等于完了,往后谢林春嫁过去就要仰人鼻息了。
韦氏脑海闪过一丝退婚的念头,可读的书无法令她有弃之不顾的卑劣行径,她愁情微露,转头问谢奉之道:“大娘子日后如何是好呐!”
谢奉之依旧盯着烛台,腹言未语,下人手里端着食案,从外头而来,搁在他跟前,谢奉之跪坐而下,韦氏见他不说话,便知他心里也不安,更不再提,贤惠地坐下去,伺候谢奉之用食。
食案上的这些菜色韦氏命下人反复热了数遍。
谢奉之刚要下著,又觉得自己饿过头了,毫无食欲,正在此时,谢林春跟着拢霜踏进寝堂,脆生生的喊了他一声阿爹。
谢奉之朝拢霜摆摆手,拢霜合门退下,在外头守着。
谢奉之将竹著搁回食案上的著架上,道:“你且坐下!”
谢林春听话的坐在谢奉之对面,兴奋的笑道:“阿爹,李慕可把姜越可抓着了?”
面对谢林春的话与期待的神情,谢奉之竟一时哑然,盯着谢林春笑靥如花的面庞,甚至又拿起竹著,看着满案的菜不知如何下著,正如当下的心情。
韦氏在一旁,见谢奉之踌躇难启口,拿过谢奉之的竹著,夹了几著菜色置于碗盏内,将竹著呈给谢奉之,轻唤了数声,也不见谢奉之回应,遂对谢林春道:“你阿爹忙累了有些疲乏,你让他缓缓神。”
谢林春看谢奉之的神态与韦氏的遮掩,预感事情估计搞砸了,可搞砸了也不会如此神色,试探地问谢奉之道:“阿爹,李慕出事了?”
谢奉之低低的嗯了一声,眼神闪躲,谢林春眼角眉稍的笑意生生被谢奉之这句肯定给抹平了,她焦急地跪直了身子追问道:“出何事了?”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谢奉之清了清嗓子,道:“当时我们封了西市,看见有人在巷尾,形迹可疑,我们喊他盘查,他不肯停,谁知此人轻功了得,跑的更快了,就用弓箭准备射杀,哪知此人左肩胛中了一箭,依旧能跑得无踪无影……”
谢奉之将事件经过说于谢林春,谢林春原本正坐着,如晴天霹雳,双目失明了,等同于永入黑暗,不见天日,他前世是个名将,怎么能少了那最重要的眼睛,不知李慕可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