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苒不知道怎么回到的车上，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样。如一只落败的小孔雀，再没有刚刚的骄傲，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原本以为，这几年他们也算是相互扶持，没什么刻骨坎坷，却也平淡美好。

但现在却有人来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只是个可笑的替身。

她竟然，是个替身。

骄傲如她，从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夏清苒红着眼眶，不知道是生气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她真的好讨厌被欺骗。

放在一旁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她吸了吸鼻子，在看到屏幕上的显示时想都没想的便挂断。

她看着安静下来又变黑屏的手机，觉得自己的心也空了。

过了几秒，屏幕再次亮起，熟悉的名字在闪烁着。这几年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的在脑海里快速掠过，她手指放在红色挂断键上轻颤着，最后还是接下。

她声音很哑，半天才发出声音来，“喂。”

温冷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俞说你不舒服，怎么了？病了？”

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的平稳好听，夏清苒忽然有点想哭。

“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带出了鼻音，“我就是有点累。”

“最近工作很辛苦？”

“嗯。”夏清苒小声应着，目光却不由得看向某栋高层亮着的等。

她有些忍不住的想问他，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这些年她又算什么，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可还没勇气开口，就听盛明泽说：“忙完这段时间，我陪你出去玩，你不说想去北欧看极光么？”

她好像是无意间说过，那年燕城下了几十年罕见的大雪，路都几乎封了难以行走，所有人都在抱怨，可她却很高兴。

因为这样，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懒。盛明泽看着她站在院子里，伸手托起一片雪花在笑。就问她，这么喜欢雪么？

“对啊，喜欢。”她笑的无忧无虑，头脑发热又异想天开的说，“好想躲进北欧的小镇里，烤着火看着极光永远也不出来。”

她当时有了些名气，却又很累。人就是这样，没有的时候会渴望，可是被工作填满的时候又想偷懒。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被他记到了现在。哪怕真的开始目的不纯，但感情至少是真的吧。

夏清苒忽然就有了勇气，她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样，“盛明泽。”

她叫他，认真的让人心尖一颤。

盛明泽声音有些发紧，“怎么了？”

她声音带着些俏皮骄纵，“我想现在就预定生日礼物。”

盛明泽有些失笑，只是要生日礼物而已。他声音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想要什么？”

夏清苒声音很轻，但却很郑重，“我想让你陪我过生日，然后为我唱一首歌。”

“只是这样？”盛明泽有些诧异，又轻笑道，“是不是太简单了？”

“这样就好。”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夏清苒抬头看着那处已经熄了灯的窗，过了会儿拿出手机来，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跟你赌]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黑了，车里只有手机发出的星点光亮，映出夏清苒绝美的侧脸，美得不真实又虚幻。

手机自动熄灭，连莹莹光亮也消失，夏清苒彻底陷入在如深渊般的黑寂之中。

盛明泽，我赌上了全部的自尊和骄傲，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今年怎么把生日会定海市那么远啊？”薛水芸一边和她最后确认着活动流程一边问着。

这是她出道的第五年，和粉丝一起过生日的第三年。流程来来回回都是那些，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大脑有些放空。

直到芸姐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她才抽出些心神，笑了下回，“粉丝不是总说不带天台朋友玩，让我雨露均沾么？”

芸姐有些欣慰的看着她，“你有这个宠粉的意识是我对你唯一放心的事了。”

夏清苒轻垂着眼睫，笑了笑没说话。方便粉丝是一方面，还有个原因是——海市在最南端临海城市，从燕城飞过去要四个小时。

远到，可以让人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

薛水芸凝神看了她几秒，有些不放心，“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清苒眉心微动，敛起了神色。再抬头时，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样子，“哪儿有。”

好像确实没有，那天答应打赌以后，她便没再想过这件事。就算不是对盛明泽，也应该对自己有点自信才是。

薛水芸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当然能察觉她最近有点不对劲，只当她是快进剧组压力大却又忍着不说。

夏清苒这个人吧，有着自己一套行事准则。骄傲又嘴硬到不行，有的时候能把人气死，可又偏偏有时候坚强的让人心疼。

她忍不住多安抚了几句，“别有太多压力，郑导既然能在那么多人里选中你，就说明你有闪光点。”

夏清苒微愣，芸姐的话像是当头一棒。她最近确实分心太多，太不敬业也太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机会。

生日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开始把全部身心放到剧本上才行。

原本心情已经十分平和的她，在前一天的晚上竟然有些失眠。

她左右调整了半天姿势都睡不着，最后有些烦躁的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地打开手机，上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消息。

她点进和盛明泽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昨天。

其实他们平时也不是话题很紧密的聊天，但她现在看着安静的对话框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敲着，像是想给自己点安抚。

[想好明天给我唱什么歌了么？]

在等待的过程中，夏清苒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发紧。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考前拼命想从老师口中猜题一样。

好在那边的人这次并没有让她等多久，过了几秒便回了过来。

[盛明泽]：暂时保密

看到这个答案，夏清苒莫名松了一口气。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具体唱什么也没那么重要，就好像这样她明天就多了些胜算。

夏清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奇奇怪怪好笑的逻辑，但她看到这个回复后不久，确实睡着了，只不过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盛明泽牵着童柔的手离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下意识地伸手，却只能看到那个冷漠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她身处白茫茫的迷雾中，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她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下一秒，她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和记忆里一样的不怒自威，即使上了年岁身姿也一样挺拔的向她走来。

她心中一喜，也忘了之前的赌气和那些自负的狂言，只想着回家。

可却对上了爸爸失望的眼神，语气间全是嘲讽，“当初是谁说不做出成绩，就永远不回家的？你把家当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游乐场么？当初不想回家，那就永远也不要回了。”

说完，就冷漠的从她身边走开。

夏清苒一着急，下意识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失重感让她蹭的一下直接坐了起来，手按在胸口上喘着粗气。

她拿起床上的手机，按亮，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她揉了揉脸，梦中的感觉还未消退，让她觉得有些冷。起身在衣柜里拿出了件白色睡袍穿上，才走去浴室洗漱。

再出来时，她已经简单画好了妆，隐去了因睡眠不足而苍白难看的脸色，又变成了精致美绝的女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