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波今日,也不在吗?”
“是,殿下出宫去了。”
华沁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守门的小宫人朝她福了一福,便要转身关上门去。
“等等!这位小公公,请问,随波何时会回来呢?”华沁咬着嘴唇,一双眼睛暗含期待地盯着前方。
“郡君您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个掌钥的,如何知道殿下的行踪呢?您若是寻我们殿下有事,不妨留个口信在这,等殿下回来了,奴婢一定转告殿下。”
华沁摇了摇头,神色恍惚地转身离开了,身边一个小女使匆匆道声抱歉便急急赶上去扶住了她。
守门宫人嘀咕了一声奇怪,瞅着人已经走远了,便砰一声阖上了宫门。转过头去前来换值的已经到了,见他神色有异便开口问了一句:“方才来人是谁?”
“是柔蕙郡君。”
“又是她?三天两头地往咱们这里跑,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求见殿下。问了也不说,一声不吭的,倒叫人害怕。”那人哂笑。
“别说了,妄议贵人叫濯冰姐姐听见了可是要拉出去打板子的。”
文会那日,华滟持了太子特意派人送来的“燕子澄”的名帖去了樊楼。
旧地又重游,这回华滟倒是熟门熟路了,把名帖扔给门口的小倌,她揽了衣袖登楼,走到上回的阁子前,一推门,便见着数人衣袂阑珊,三三两两围坐清谈。
有眼尖的人看到她,欣喜道:“燕小公子来了!”
华滟含笑点头,学着那风流才子的样子“刷”地一下抖开了扇子:“陈兄好。”
陈伯坚往她身后探了探:“咦,子澄兄没来吗?”
“长兄另有要务,就遣我为代表。”华滟欠了欠身,“怎么?陈兄不愿意见到我?”
陈伯坚道:“愚兄怎会这样想!只是子澄兄不来,我等为一睹子澄兄风采的平庸之辈难免有些失望。望尧兄也是盼着能与子澄兄结交啊。”
“是吗?”华滟展开折扇遮挡住了半张面孔,一双眼波脉脉的眼睛目光流转,看向了正坐在窗边饮茶的齐曜。
仿佛是察觉到了视线,那人敏锐地转过头来,对上了华滟的目光。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长兄未来,不如我代兄长去谈谈。”掩在纸扇后的盈润红唇勾起一个兴致盎然的笑。
华滟在齐曜面前坐下,闲闲开口:“齐兄好兴致啊。”
齐曜看她一眼,淡淡道:“不及小公子倚红偎翠,活得快活。”
华滟低头一看,微怔。
许是女使服侍的时候不仔细,不知是谁的脂粉擦过衣襟,留下淡淡一片黄痕,隐在红石榴交错的团纹间,本是不起眼的,哪知齐曜锐眼如炬,竟能分辨出来。
她笑了笑,神色暧昧:“怎么?齐兄这般年岁了,难道未曾亲近过小娘子吗?”
齐曜转着缠在手腕上的串珠,那目光再次落到了她脸上,盯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他给人的感觉本是冷淡自持,孤傲沉默的,这一笑便如春冰乍破,纵然外貌泯然众人,这一片眼底清辉竟也叫华滟心里趔趄了下。
他意味深长:“小娘子?我自然是亲近过的,这不就有一个吗?”
这时喧阗笑语沸反盈天,有人路过匆匆道:“白又青要点睛了!不去看看吗?”
齐曜顺势起身,步态从容地走了。
留下一个被他看得脸颊发烫的华滟。
华滟伸手一摸头脸,才觉耳朵不知何时盈血滚烫。她就着清澈茶汤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张脸竟完全成了绯红,凌雪给她扑的黄粉险些都压不住了。
她懊恼地喃喃低语了几句,正要把手从耳上放下,手指触到了柔软的耳垂,动作一顿。
他刚刚,是看着她的眼睛,还是望着她的脸颊?
华滟一时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来,目及处有几个被招进来弹琴唱曲的清倌女伎。
——“小娘子?我自然是亲近过的,这不就有一个吗?”
说的究竟是她们?还是她?
华滟咬了咬唇。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再睁开时,眼里已复清明,脸颊上的潮红一寸寸褪去。将面前的残茶一饮而尽后,她起身,笑语晏晏地走入人群:“白兄作的是什么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