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孤儿院面积很小，是一座民房小院改造而成，四间瓦房并排而立，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

“孩子们，今天有叔叔过来，你们不许调皮！”

院长嗔怪的把两个爬到歪脖子树上的男孩揪下来，替两人擦干净鼻涕，不好意的看向周文。

“您别介意，都是孩子，玩闹惯了。”

院长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拘谨。

以前的工作人员，会因为孤儿院的环境差，很嫌弃，认为她照顾不好这些孩子，甚至有次差点封掉院子。

对提出的问题，她都会尽量的改掉。

但涉及到金钱方面，她确实无能为力。

“没事，院长您带我转转吧。”

周文瞥了眼旁边的胖孩，从进到孤儿院开始，胖孩就异常兴奋。

从宿舍间走到杂物室，再跑到后院的草丛里，厨房里还有偷吃生胡萝卜的小孩子。

胖孩当年也偷吃过，不过吃的是西红柿，那玩意沙沙的很好吃。

院长很奇怪。

以前的工作人员从没提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她带着周文走遍孤儿院的每个角落，察觉到周文的情绪，对方貌似和先前来的工作人员不太一样。

直到最后。

院长陪周文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

从始至终，周文没有和院长提过吴纯。

他目光掠过院长的左肩，一枚印有纯字的黑白袖章。

蜀地有风俗，家中孩子早夭，戴袖章能保佑孩子灵魂安息，不受游魂野鬼的袭扰。

周文按照胖孩的说法，走到那株歪脖子树下，挖出泥土里的布包。

里面有硬币和毛票。

“我有个朋友，他说自己偷偷藏了七十三块四毛钱，想要给自己的妈妈买一条披肩。”

布包被放到院长面前。

院长盯着布包，有些失神。

她眼眶微红，猜到周文的来意，声音哽咽道：“你这位朋友，是我们院里走出去的孩子吧？”

“他很善良，也很坚强。”

周文看了眼同样坐在小木凳上的胖孩，说道：“他曾经告诉过我，你做的西红柿炒蛋其实很不好吃，他喜欢吃咸的，但你老放糖，还有你做的海带汤，总带着一股刷锅水的味道……”

“臭小子。”

院长有些生气，随即笑骂起来，笑着笑着，已是满眼泪水。

视线被泪水挡住，周文的样貌有些模糊，她像是自语般的说道：“臭小子是我们院里最懂事的孩子，每天起的最早，会帮我替年龄小的孩子们洗脸，给他们喂饭，有时候也调皮的不得了，爬树上房钻地，都是他玩剩下的……”

“他会瞒着我偷偷跑出去捡废品，那么小的孩子，碰到坏人怎么办？”

“他老是说，等以后读书有出息了，就把孤儿院建的大大的，给我买很多很多化妆品，要我也像小姑娘一样……”

“每当他吹牛的时候，我就会笑话他小乞丐，偷偷捡废品哪能挣大钱，然后他就会说他以后要当最大最大的乞丐王，他还总结出来了一堆捡垃圾的大道理，气得我呀……”

院长盯着周文，但隐约间，又感觉那臭小子仿佛在自己身边。

胖孩坐在木凳上，闷闷的响应着院长的话。

“捡废品的时候，纸箱不能沾水，不然垃圾站的人不要，卖水瓶的时候，可以把瓶盖拧下来攒起来单卖，价格不变……”

“每天要带着麻袋早点起床，不然真的抢不过别人，哈哈哈哈……”

“哦对，还有小区里的垃圾桶都有人占，要提前打听好再去捡，不然容易被揍……”

“你以后要注意身体，别被那群臭小子气坏了，不听话就揍他们，你有风湿不能见水，洗衣服就交给妹妹们……”

“我要走了啊，妈妈。”

院长听不见胖孩的嘱托，只是一个劲的说，说的不停，嘴里埋怨，但脸上却很骄傲。

等到周文离开，院长才平复心绪，懊恼的一拍脑袋，竟然忘记留对方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