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个晴天。
叶离把熊罴挂在腰间,和白远走下楼。
秋日的骄阳,再无夏日的高温和刺眼。
蓝天,万里无云。
他们走出通海客栈。
客栈门口路两旁,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喊着:借过,借过。他们挑着扁担,扁担两头是木箱子。里面有人装的是茶叶茶点和茶具,有人装的是各种酒还有小菜,还有装着馒头的,装面条和各种卤的,他们无一例外的小步快跑,涌向英雄擂。
客栈给他们安排了两乘小轿。轿身乃通体万年橦岚木所制成,上刻郝家仙人图,轿顶有麒麟傲立,两根轿杆刻着八部龙纹图,龙头部分的龙鳞是轿夫的抓手。两名轿夫锦衣绫罗,面色红润,看着根本不像轿夫。
阳光下,叶离再看白远。
彻底洗干净后的白远,白白胖胖,目带善意,炯炯有神。
不知为何她不想让白远死——昨晚熊哥叹气说:他是人。
叶离知道,也明白。
可她就是不想让这么一个孩子死掉。
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人,还有人想把他做成木偶。一想这些,叶离就浑身打颤,不知到底谁是人,谁是妖。
昨晚她对熊罴说:“熊哥,我们要是不管他,那我们和人还有什么区别?”
熊罴看着她,用布娃娃那样的黑眼睛。从小他就什么都听小师妹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她。他不太习惯布娃娃的身体,坐着时,总要靠着墙,才能坐得稳。
他想了很久,说:“可我们什么都帮不上。”
“这不是袖手旁观的理由……”叶离回:“想想还有别的办法吗?”
熊哥不再说话。他们开始想办法。
但并没什么好办法,他们想了一宿,最后的结论是先睡觉。
现在,站在小轿前,看橦岚木制成的小轿。两个轿夫朝他们笑,微笑。
叶离觉得这轿子像棺材,两名轿夫就是阴间使者。
妖族的人也说:橦岚木意味着背叛与死亡。千年前,有九头兽在橦岚木下出生,引起了人族与妖族的混战。那场战争中,师公死了,留下了师傅孤独的生活。
她扶住白远的肩膀,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白远眼神坚定,如昨晚。
她说:“姐姐没有实力,管你……你明白么?”她想哭。
“明白。”白远点头。
“你可以退出的。”
“姐姐,我答应啾啾了……说话要算话,不管是人是妖……”
白远说话间,用小手挪开她的手,走进轿子。
叶离怔在那里。
不管是人是妖?——她还是头一次听这话。
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来。
腰间熊罴晃了两下,扯扯她的衣衫。她知道熊哥担心。
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不想让这个孩子死,就好像当年师傅非要救自己。
她还是坐进轿子。
她想这就是执念吧,不管是人是妖,总不能看着一个孩子去死。
轿子的幕帘以火焰晶石为原料,做工精细,将高硬度的晶石,拉成细如发丝的幕帘。叶离用手轻轻一拨,便能感到巨大的灵力,可它却细如发丝,就像自己的羽毛。她不用撩开帘幕,便能看到外面:在路上,筑天城数以千计的百姓,前去看英雄擂。
前方人很多,但不要紧。轿夫朝他们冲去,骂骂咧咧道:闪开!没长眼么?”轿夫的话说的很粗鲁,但围观之人,不敢言语连忙闪至两旁,他们就那么冲过去,进了英雄擂外围。
眼前壮观的场面,让叶离看的应接不暇:不仅有披着银麟的高头白马,还有吐着火的麒麟,从天而降的仙鹤坐骑,从地底而出的独角鼹鼠……
穿着金甲的战士,银甲的勇士,道袍拂尘酷似仙人的修道之人,短衣襟小打扮的武师……
还有它们手里,那些奇形怪状的兵器,风中飘扬的旌旗……
她上次这样应接不暇,还是参加八须锦鲤的龙门升仙宴。
那次白氏一族,除了凤黯师叔没去之外,丝羽师叔,子衿师姐,还有黑亚天师叔等人全到了。其余的妖族也来了,飞熊一族来了外号虎贲将军的降龙虎,佛口蛇心刹灵,棕熊屠天,食妖仙燕鸥,还有蓝狐一族的,九尾火狐,七尾黑狐狸等全都来了。
而那些水族的妖精,让叶离看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