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瑶定了定神,又问道:“崔总管为何要帮我,这件事对崔总管又有什么好处呢。”
囚禁嘉安这件事是密中之密,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她那几个心腹,更何况她们柳府的口风一向很实,她根本不知崔定是从何处得知这一消息的。这个崔定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让柳玉瑶感到十分不安,既然崔定知道了她做的这些事,那是不是表明太子表哥也已经知道了。
崔定答:“郡主设计青梅,囚禁嘉安,不就是为了以此要挟嘉妩?”
柳玉瑶反驳:“崔总管莫要胡说,我只是答应嘉妩救下嘉安。”
崔定摇摇头,毫不留情撕开她的伪装:“那郡主为何迟迟不去东宫,向殿下求情免去嘉安戍边之刑?郡主你表面坦然,不把嘉妩放在眼里,并对此言之凿凿,但其实你心知肚明,殿下对嘉妩与旁人是不同的。对太子来说没有外戚干政这么一大掣肘,换个角度看嘉妩何尝不是封后的最佳人选,而你柳家势胜,太子迟迟不纳你入东宫,所谓何故,郡主是聪明人,想必早已自行领会。郡主对此抓心饶肝,心生恐惧,却不能对太子怎么样,只好先铲除挡在前头的绊脚石。所以你明知嘉妩家破人亡,青梅和嘉安是她最后的亲近之人,若是她们出事,嘉妩必定元气大伤。郡主如此做,真正的目的其实是逼死嘉妩。”
“郡主,您说,我说的对么?”崔定反问道,“不过崔某和郡主的目的一致,嘉妩软弱无能,身边人皆为她死,而她却一个也保不住。这样的人,还是去死吧。”
在柳玉瑶略显惧意的目光下,崔定加重语气,阴狠地说:“但我不能让她如此轻易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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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宫内,一盏比人还高的金枝立灯被掀翻在地,滚烫的蜡油飞溅在柱子的帷幔上,火苗蹭蹭往上爬,宫人们闻风赶来扑灭火势。
“都给孤滚出去!”
一本奏疏飞过来,砸得扑火的宫人们哀嚎声连连,来不及收拾残局,就连忙屁滚尿流地退到了门外。
沈禁刚从芳歇院回来,火气未消,他坐在紫檀麒麟宝椅上,以掌撑住额头,烦躁地阖上双目。
他在想,这几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直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这种虚无缥缈的漂浮感让他很懊恼,但又不知该从何缓解。从前争夺储君之位时,他也曾遭到别的皇子暗算,陷入极端困境之中。那时候他遇事冷静,游刃有余,从未有过如此愤怒迷茫的时候。在他看来,愤怒是一个人无能的表现,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而今面对一个女子,他竟任由自己被情绪裹挟,失控至此。
不应该,实在不该。
沈禁闭目养神,缓缓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待他心绪平复,他伸手敲了敲玉石做的桌面。
黑暗中,一个银面黑衣的死士出现在他的身后。
“殿下请吩咐夜弦。”
沈禁缓缓开口:“去边疆,把嘉安带回来。”
“臣领旨。”
黑衣人消失在昭宫内,沈禁睁开眼,视线扫过桌上那一堆建议他择后的折子,眸光幽幽如墨。
他对着黑沉沉的夜色勾唇,露出一个肆意的笑。
她不是想做皇后吗?
她不是想离开他,去见周沐风吗?
他偏不让她如愿以偿,他要她毕生留在他身边,哪也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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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夜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湿润的花草香气。嘉妩甫一打开寝卧的门,就见崔定立在院中的一株梧桐树下,他的脚下是一片湿漉漉的青石砖铺成的地面。
“嘉姑娘。”崔定躬身上前,朝她拜了一下。
嘉妩回了一礼,道:“崔大人,有何事找我。”
“我是来告诉嘉姑娘一个好消息。”崔定边说,边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嘉妩,“嘉姑娘,殿下赦免了你的幺弟,如今人在玉山护国寺,殿下命他临佛思过,为国祈福。”
嘉妩怔住片刻,连忙从崔定手中接过信。
“崔大人,当真?”
“当真。”
嘉妩心跳不止,打开信封,快速看了其中的内容。
虽然她不知沈禁为何会在暴怒之下,赦免嘉安,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也没那么好心。但信上白纸黑字,的的确确是嘉安的字迹,嘉安真的回来了,他不用再去边疆受苦,可以平安地待在玉山寺里。
泪水盈满她的眼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嘉安是平安的便好。说起来,她已有半年没见过嘉安了,也不知他现在究竟瘦了多少。
“崔大人,我想亲自去拜谢殿下,不知殿下最近这段时日,可有空闲见我。”
崔定道:“殿下正忙于登山祭祖之仪,这几日恐怕脱不开身见姑娘。”
登山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