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跑是人工的翅膀。
少年凝滞在空中、飞翔般跃起的姿态被烙印在歌崎爱良的记忆里,如同国三那年她一见钟情的那次一样。
分明是日光已沉的黯淡微夜,可她总觉得视网膜中倒映的是一轮耀眼的太阳,橙日的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完全输掉了。她心想。
想起自己还在进行美术社的入社测试,歌崎爱良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手中握着的铅笔横亘在铺好的稿纸上画下淡灰色的痕迹。
歌崎爱良没用太多笔触,寥寥几根线条便勾勒出了少年跃起在空中时蓬勃的姿态,每一条肌肉流畅的线条都收敛着爆发力与生机。
社长庭濑美优站在歌崎爱良的身后,看到黑白灰与轻松的线条构成的画面后便赞叹地点头:“歌崎同学的绘画功底不错嘛。”
歌崎爱良回答地很谦虚:“以前有老师教过,所以有点基础。”
这倒不是谦虚。得益于培养精英式的家庭教育,歌崎爱良从小到大有过各种领域的老师,她确实会很多东西——例如美术、例如多种乐器,但普遍都是学而不精。
因为是偏向于速写的画,所以歌崎爱良画起来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已经是一幅完成度相当高的画了。
很显然,这幅画完全超出了入社测试要求的平均水准。
庭濑美优笑着拍了拍歌崎爱良的肩,“欢迎你加入美术社,歌崎同学。”
“美术社的部活是一周至少要参加三次,”松见雪——那位留着及肩发的学姐热切地握住了歌崎爱良的双手,“当然如果歌崎学妹想随时来也是没有问题的,美术教室随时都有人在,另外我有个不情之请——歌崎学妹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见笑了歌崎学妹,”庭濑美优的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抬手按住了身量娇小的松见雪的头,“这丢人的笨蛋就喜欢画美人,失礼了。”
头一次来社团,歌崎爱良不好意思拒绝前辈的请求,于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给松见雪当模特的事情。不过时间不早,当模特也是下次社团活动的时候了,并不急于一时。
“那个,这张画……”歌崎爱良指了指被整齐地夹在画板上的画,“我可以带走吗?”
庭濑美优颔首:“当然。”
等歌崎爱良离开美术教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次运气没有眷顾她,直到走出校门她都没遇见日向翔阳。
没有遇见日向翔阳,自然也用不着她找借口和他一起走路回家了,歌崎爱良便坐上了司机开着等在校门口的车。
“您看起来心情很好?”在开车行驶的路上,司机爷爷瞥了一眼后视镜中倒映出来的歌崎爱良微笑的脸,唇角的弧度洋溢着笑意。
“嗯。”歌崎爱良点点头。
“安心堂的水馒头?”司机爷爷看到了被歌崎爱良放置在座椅上的和式礼盒,“是同学送的吗?”
“是呀。”歌崎爱良轻声说,“是个很好的人送给我的。”
虽然只是带有道歉和补偿意味的赔礼,虽然并不昂贵,但这盒水馒头的附加价值是日向翔阳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但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将之当做无价之宝。
司机爷爷笑呵呵地收回了视线,没有多问——他只看出来,如今的歌崎爱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欢欣雀跃,好像全身都洋溢着璨烂的阳光。
*
等歌崎爱良在周六比赛的那天出现在男子排球部的体育馆时,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注目礼。
她刚刚迈入体育馆的大门,但全场人却全都向她看过来——这让歌崎爱良不得不停住脚步。
“那个……”歌崎爱良迟疑着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人,“我是乌野的学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哦?”
她以为自己被当做了外校来窃取情报的可疑分子。
“你就是日向说的那个来看比赛的同学吗?”离她最近的菅原孝支表达了友好的态度。
“喂日向!”歌崎爱良看见光头男摆着悲愤的表情狠狠质问日向翔阳,“你可没说来看比赛的是这么可爱的女生啊!”
“不用在意他,看比赛的话请随意。”部长泽村大地不动声色地平移一步,恰好挡住了表情凶狠的田中龙之介。
排球馆一向少有女性涉足,唯一常驻这里的女孩还是身为男子排球部经理的清水洁子,因而歌崎爱良的到来带给这帮人的惊诧是可想而知的。
“好的,非常感谢诸位前辈的允许,”歌崎爱良礼貌地微微鞠躬,“我会安静在场外观看比赛的。”
绕过排球场地走到一边时,歌崎爱良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眼睛,看向换上了运动服的后桌:“月岛同学、以及山口同学,比赛加油。”
“你是来为日向加油的吧,”月岛萤瞥了她一眼,“我可是他的对手。”
“暂时的对手而已,你们以后会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呀。”歌崎爱良的脸上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为日向君加油,和为月岛同学和山口同学加油并不是冲突的事情,希望能看到精彩的比赛。”
感谢她和月岛萤因为前后桌而多出来的一些交流,月岛萤并没有对她说出什么很毒舌的话来,只是冷淡地点头表示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