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是李红姝知道,想把这个病秧子娶回去的人,能从这条路排到三公里之外的公社。
就连她身边刚订婚的对象,那也是想了穆冰莹很多年,到现在仍然没彻底死心。
李红姝刚这么想,余光便发现旁边男人正紧紧盯着穆冰莹,哈喇子都要从眼里流到脚底去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冲着穆冰莹道:“从小我们都羡慕你长得漂亮,现在才知道,长得再漂亮,不如有个好身体,否则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穆冰莹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穿着的衣服,“你身体是挺好的。”
李红姝一怔,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自觉顺着看回自己的身体,想到昨晚上在树林里做的事,突然一阵心虚,又觉得穆冰莹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挺起胸膛道:“这是我和文栋订婚,他特意去市里买的的确良,还特地给我做了一件布拉吉,等着结婚时候穿呢。”
话一说完,李红姝刚才出现的心虚彻底散了。
就算她做了又怎么样。
穆冰莹的追求者中,常文栋是长得最好,条件最好的那一个,如今和她订婚了,穆冰莹以后再也不可能找到比常文栋条件更好的对象了。
这意味着以后她永远可以压穆冰莹一头。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反而非常满意。
穆冰莹忽然笑了,“你身上这件衬衫布料我看着很眼熟。”
大夏天的,李红姝穿着这件的确良在村里晃悠三天了,本来她是不打算说的,别人都要结婚了,没必要说出来惹人家心里不痛快。
然而李红姝偏偏要和她过不去,从早到晚总要制造几次偶遇,来她面前炫耀。
那些嘲讽她嫁不出去的话,她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只有想嫁人嫁不掉才会被这种话中伤,李红姝以为她在意,其实她听了还没有被蚊子盯了一口反应大,更别说往心里去了。
但是老这么阴阳怪气,听得多了,总会坏了心情。
“你眼熟?”李红姝得意的双眼里,出现一抹不屑,“你天天待在村里,最远地方就是去公社,公社供销社里可没有的确良卖,而且我这款可是最紧俏的颜色,就连村长家的穆薇都没穿过。”
这是嘲讽她没见过世面,在打肿脸充胖子。
穆冰莹听出来了,淡淡一笑,看向对面的男人。
她站在田埂上,面容被天边流漾的晚霞宠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常文栋看愣了。
四五年了,他明里暗里上赶着讨好穆冰莹三年了,从来没得到过她一个笑容,不自觉往前走了走,说话时声音都激动地有些颤抖,“冰莹,你笑起来真好看。”
穆冰莹眉头一皱,顿时像是闻到了臭了不知道多久的咸鱼,一阵反胃。
李红姝气红了眼,她生气的不是常文栋说这话,凭借这么多年对穆冰莹的了解,她立马明白了穆冰莹刚才那个眼神的意义。
她身上这件的确良,这件她在穆冰莹面前炫耀了好几天,得意好几天的衬衫,原来是捡穆冰莹不要的!
她一直说服自己,穆冰莹虽然现在不把常文栋放在眼里,但她坚信,穆冰莹最后选的人肯定还会是常文栋,毕竟他是那些人里条件最好的,这是迟早的事。
所以她和常文栋在一起,是从穆冰莹手里抢过来的,并不是捡穆冰莹剩下的。
谁知道,她却丢了这么大的人!
她以为是在炫耀抢来的战利品,让对手受刺激难受嫉妒,结果却是在对手面前,炫耀人家不要的破烂!
只要一想到穆冰莹这些天把她当个二百五一样看待,李红姝就恨不得撕了常文栋。
但她不能这么做,也不能承认这件的确良衬衫,是捡穆冰莹不要的,李红姝硬生生把这口气忍下去,“有其母必有其女,嫁不出去就喜欢盯着别人的男人笑。”
穆冰莹笑容缓缓退去,俯身拎起篮子,走出菜地,来到田埂上,与他们之间隔了一条沟渠。
沟渠上有一道半米小桥,是她把家里碎掉的水缸残片拿过来摆上的。
但这道小桥她只在造好的那一天,走过一次,后来再也没走过,也不让家里人走。
穆冰莹站稳后,眼神一瞬间变冷,“比起你和你妈,我们自愧不如。”
李红姝脸色顿时白了,“你!”
后面的话她根本不敢问,她心里觉得提前用点手段把男人拿下是本事。
但这件事一旦公开,她一辈子都得抬不起头来。
而且虽然是男未婚女未嫁,虽然今年闹得好像没那么厉害了,但还有个万一,她又是小学老师,万一把这个当成作风问题,把他们拉到台上挨批...
李红姝浑身打了个颤。
常文栋也被吓得一激灵。
李红姝最近的行为,他都是支持的,就是想借着她去刺激穆冰莹,让穆冰莹知道他的实力。
没错,他虽然娶了李红姝,但他对穆冰莹根本没死心。
常文栋知道穆冰莹对他没那意思,他就是在等。
过了今年,她爸年纪大了,当不了生产队长了,就更没人会娶个病秧子了。
再等穆冰莹年纪大了,想嫁也没人要了,他再出手,就肯定能尝到她的味道。
结果,穆冰莹好像知道些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