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嫁人了,以后就不能同你玩了,你这样劝我做什么”
小姑娘的愤怒且懵懂,一腔心事昭然若揭。
陈朴见她如此,忍不住低叹了一声,心里说不清是喜是悲。春日里那一拥,他还能假作不知她心意,如今却再难自欺。
他告诫自己,她喜欢过他,已经够了。他不能再得寸进尺,作下恶端。她年纪小,一时误入了歧途,他不该引诱她走的更深……
然而贪欲终是喧嚣至上,撕扯开牢门。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做不成那普度众生的菩萨。他有所贪求。天寒雪深时,也想点起炉火,让小姑娘给他心头藏着的那只凶兽,呼噜呼噜毛,更想借她窥见一丝天光……
“那你想如何呢?”
“我……我不知道……”,小姑娘抱膝蹲了下来,眼中俱是迷茫,颇有些可怜兮兮的。
陈朴垂下眼,将小姑娘牵了起来。他心想,他已劝过,也算得仁至义尽。管那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呢,他这般渴求她,而她心悦他……他凭什么不能争一争呢……
他心思定了下来,知道她心软,更将一分伤处放大到十分,摇尾乞怜。
“那……你觉得我如何……你知道的,我是个阉人,做不了什么。我……我只是一个人太久了……不想每回到宅子里,都是那么冷冷清清的。”
“以后……以后你要是想出门玩,便尽管出去,只要带足了侍卫就行……”
他自以为镇定,却并不知道,他一番割地赔款,还说的颤颤巍巍。
只是说着说着,那股子大胆还是没了,倒是怕劲儿冒了出来,后面的话含糊成了一团。他咽了咽嗓子,觉得面具下脸通红,不由暗恨自己不争气,活了大半辈子了,倒和半大小子一般德行。
陈朴停了话头,只傻等着小姑娘决定他去从。
“礼部都会恨上你的……”
小姑娘怕羞起来,偏过头去,小声嘟囔,并不直言应答,却又心事分明。
陈朴听懂了小姑娘言下之意,竟觉得,这灯会万万响爆竹烟火都炸在了他胸腔里,心跳如雷。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竟一直绷着身子,松懈下来腰背都酸疼。
陈朴忍不住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如这街上,无数偷偷相会的寻常有情人一般,却又分明不同。
他这辈子,头一回觉得天高地阔,“这算得了什么,恨我的人多了,不差着一个了。你若肯嫁我,怎样都值了。”
他想,这一刻便是要他为她死,他也甘之如饴……
“那……我愿意”
川流的车马,鼎沸的人声,好似霎时间都沉默,万万千众,万千灯火,俱都沦为陪衬。唯她一双眼,如同缱绻的河流,倒映着名为喜悦的星子,熠熠流澜。而他是离久归来的舟,只一停泊,漫天的风雨便都消弭了……
“你再说一回好不好”
“我愿意嫁给你”,她声音轻快,没有一点勉强与迟疑。
陈朴心想,这就是我贪慕的人啊,她比我想的还要好。从此以后,我将同她走过许许多多的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