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心想,宝玉本就是家中幼子,不需要继承家业,哪怕不上进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大可活得快活些。
“宝玉一向跟着老太太过活,老爷便是有这念头,也该先与老太太说道一番。”
王太太喝了口茶水,也不敢说是自己不愿,只斟酌着提起贾母,让贾政想想还有个疼孙儿的老太太,“这么一下子让宝玉从老太太那搬出来,只怕老太太不舍。”
想到贾母对贾宝玉的疼爱,贾政有些头大。
再看到下边站着已经开始走神的贾宝玉,只觉哪哪都不得劲,于是挥手,嫌弃的道,“去去,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倒像是谁要吃了你一样。”
贾宝玉听到这话,眼睛“咻”地一亮,恭敬的对着贾政王夫人行了个礼,出了门,离王夫人院子远了些后就欢快的撒丫子跑了。
离了贾政跟前,贾宝玉觉得连刮着人脸颊生疼的冷冽空气,都让人神清气爽了。
这可苦了身后跟着的丫鬟们,天冷本就穿得笨重,雪地又滑,不止得注意自己别摔倒,还提心吊胆怕贾宝玉跑着摔倒。
今天当值的是袭人,她带着三个小丫鬟跟在贾宝玉身后小跑着,一个劲的劝喊,“宝玉,你别跑,路滑,你当心摔了。”
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的,袭人无奈停下,对贾宝玉喊道,“宝玉,你再闹,我可要去禀报太太了。”
贾宝玉停下,不满的看着袭人,“多大点事,怎么还要告太太,我不过走快几步,怎么就闹了。”
虽然太太也不会因为这个罚他,但贾宝玉觉得袭人拿太太威胁自己的这个行为是不对的,于是直接跟袭人说道,“我不喜欢什么事都要被回禀,你若是这么喜欢跟太太禀报,不如去太太院里伺候的好!”
他这话说得重了,唬得袭人愣在那,不一会儿就湿了眼眶,底下的三个小丫鬟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你哭什么,我又没罚你。”
贾宝玉最见不得人哭,一下子慌了,“行了,我不跑,我好好走,你别哭。”
袭人抹了抹眼泪,看着贾宝玉,闷声道,“我以后再不禀太太了,你别气。”
“也没不让你禀太太,只是说别什么事都禀太太罢了。”贾宝玉掏出帕子让袭人擦一擦泪水,“快把眼泪擦一擦,不然待会二姐姐和云妹妹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袭人这才接过帕子将眼泪擦了,跟着贾宝玉到了迎春屋里。
贾宝玉醒得早,来得也早,就是想赶着过来一同用早饭。
他到的时候,迎春和史湘云才洗漱完,正梳着头发,要喊人去传早饭。
迎春身边的司棋才打了帘子要出门,身后就传来方嬷嬷的话音,“司棋,你传的时候让厨房再要一碗蛋羹,记着让厨房拿了蜂蜜炖。”
司棋这小姑娘一向脾气躁得很,听到方嬷嬷这话,直接骂出来,“我呸,姑娘可没说要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要讨了去给你刚出生的孙子吃。府里待你们这些嬷嬷是极好了,你往日也没少从姑娘这拿东西回去,怎的连个鸡蛋都吃不起了,还得依着姑娘的份例拿。”
屋里头今儿还有个史湘云在,方嬷嬷没想到司棋竟这么不给面子的嚷嚷开来,也急了,“你个小蹄子,瞎说什么呢。我是想着姑娘近日嗓子不舒服这才让你去要一碗蛋羹,你个烂嘴巴的倒还挑拨起来了,赶明儿我非得禀了太太,把你撵了才是。”
说完,还不解气,嘴里又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
贾宝玉听得脸色都黑了。
一碗蛋羹不值当什么,他在意的是司棋口中说的方嬷嬷从姑娘这拿东西回去。
这算什么,连东西都敢随便拿,蹬鼻子上脸都欺负到主子头上了!
他低声向袭人叮嘱了一番,看她走远,又让其余的小丫鬟们不准出声。
他到底年纪还小,这老奴估计不怕他,喊人来押,恐那些人也不听他的话。再者迎春是大房的姑娘,和他再要好,他也不好去处理迎春房里的人,因此贾宝玉让袭人去把贾琏喊来了。
贾琏是迎春的嫡亲大哥,处理自己妹子房里的下人还是有资格的。
其实更好的是回禀老太太和太太,可依贾宝玉对贾母和王夫人的了解,最多也不过是让家人接了出去。
贾宝玉觉得这种处罚太宽和了,他希望的是直接将人发卖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同样动了偷府里东西出去的下人收敛心思。
里面的人还在吵闹着,又有别的丫鬟上前劝架。
“嬷嬷少说几句,当着姑娘和云姑娘的面呢,嘴巴倒是放得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