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像一只灵巧的小鹿一样跳上副驾驶座,又被他赶到了后座去:“你太矮了,不能坐在前头。”
何云乖乖换到后头。
车子开出去一截,包景善才闷闷道:“我也就去看看,要是情况和你说的有一点不一样,我都不可能把那孩子带出来。”
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后座传来一声清脆的答应声,倒终于显出几分天真烂漫来。
————
曲美芝从学校回来的时候,积攒着一肚子的气。
家长会公布成绩的时候,儿子的成绩就是倒数的,叫她完全没法抬头见人,好容易挨到家长会结束,又被班主任特意单独留下来,告了一堆状。
曲美芝是很以自己这个高大敦实的儿子为荣的,也并不觉得同学间打打闹闹有什么大不了的,能从别的孩子那里讹到钱也是他自己的本事,这世道,正经读书有什么意思,没看她男人小学都没毕业,赚得比这几个臭老九多了不知道多少嘛。
只可惜,这些念头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就算不大看得起学校的老师,曲美芝骨子里到底是有些自卑的,面对老师的告状,也只能唯唯诺诺点头答应,保证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她心里烦,就想找个发泄的渠道,可是一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家里,她的打算全落了空。
那个死丫头,跑哪里去了?
还有她儿子,又到哪鬼混去了?!
曲美芝心里的火更盛了。
她这时候并没有想到,何云已经跑了。
一个屁点大的乡下丫头,人生地不熟的,兜里也没钱,能跑哪里去。
再说了,曲美芝压根不觉得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有跑的胆子。
她只在猜,说不定是儿子把那丫头给带出去了,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曲美芝也懒得去找,只想着等他们回来,用笤帚好好教训那个小丫头片子一顿,免得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随便往外跑。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三点多,把手里的钱全都砸在街机厅的何军,才慢悠悠的往家里晃。
回到家,一看到他妈,这孩子马上低眉顺眼起来,看起来老实得不得了。
曲美芝早等得心浮气躁,一听到开门声,就拿着笤帚过来,可是看到何军背后空空如也,她一愣:“何云那个死丫头呢?”
何军也愣住了:“她不是在家里看门?”
何军其实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自己跑出去玩,留那丫头在家里当垫背,这样等他妈回来,就算有气,也肯定发在何云身上,等他回来,顶多再听几句啰嗦就没事了。
可惜算盘打得哗啦响,想法却全都落了空。
何军一进门,他妈第一句话问何云,然后手上的笤帚直接就奔他身上来了。
“我叫你乱跑,”曲美芝气急败坏的骂,“你个没出息的,读书读不好,看个家都看不了,要你个废物还有什么用!当初不如直接把你摁在河里溺死,免得操了这份心!”
何军当然也不会乖乖让他妈打,扭头就往门外跑,一边大呼小叫什么打人啦,他妈要杀人啦之类的浑话,倒是叫邻里街坊又看了好一阵热闹。
等到何大平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他浑身冒着酒气,衣服上还有些劣质的脂粉香,脸色潮红,走路也歪歪扭扭的。
曲美芝一看到男人这样子,心里的火更加高涨起来,扑上去又想和何大平撕咬起来。
何大平可不惯着她,大掌一挥,就把曲美芝扇了两三米远:“死婆娘,你发什么疯呢!”
曲美芝被男人打了,神色恍惚,捂着脸,狠狠的瞪着他:“你是不是又跟那个小表子鬼混去了?家里乱成一团,你倒是有闲钱养外头的糟货!”
何大平不耐烦的皱皱眉:“说了都是应酬而已,我要谈生意呢,家里出什么事了?”
曲美芝嚎啕一声,直接趴在地上又哭又叫:“还不是怪你,非从乡下带过来那个死丫头,现在跑了!”
“什么?”何大平一惊,背上一阵白毛毛汗,酒意都彻底消了。
“她怎么会跑的?跑哪里去了?”他质问曲美芝。
“谁知道呢,”曲美芝还是在地上嚎,“说不得你妈把她的身世都说了,人家找自己的亲妈去了呗!”
“那不可能!”何大平对此毫不怀疑,“说不定是你平时太刻薄,叫她怀疑了……警察找过来没有。”
一说起公家,曲美芝也不敢再嚎了,她心里其实也虚得很,脸色白得纸一样,摇摇头低声说:“没有……她总不至于去报警吧?”
“报警了我们也不承认就是,”何大平使了蛮性子,“父母管教自己的闺女,谁能说什么,打死了都不关别人的事!”
“现在总归先把她找回来,”何大平想了想,“找回来就直接往乡下送,既然不愿意在城里享福,给她找个男人好好敲打敲打就是。”
“可不是这个道理。”曲美芝也连连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