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欣慰:“孺子可教啊。”
……
讨饭大军来到了太和殿。
丁鹏:“嘘,都停下来!”
这么大的阵仗都没有人出来看一眼。
看来殿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丁鹏想了想,纵身一跃,硕大的金黄色身躯,就挤开门缝,钻了进去。
……
就见原本空旷的大殿中,人满为患。
故宫的修复师们、文物局专家、研究所研究人员,居然都在大殿中,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比试。
新老修复师的交锋。
起因很简单,以路德清为首的留洋派学成归国之后,在文物修复手艺及工序,甚至理念上,就对以杨大北为首的老手艺人,发起了挑战。
你这个修复手艺过时了。
没有经过科学检验。
会对文物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不得不说,路德清认为,一切修复工作应当以科学技术为基础,这个想法其实是正确的。
比如现在,老院长让人抬出了一个文物。
一个大柜子。
“明花梨木嵌螺钿玉石八仙过海人物顶竖柜。”
让两人分别说出此件文物的来历、破损之处、原本的工艺细节,以及,应该用何种修复手法进行修复。
杨大北首先走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轻轻敲了敲、摸了摸。
“明代嫁妆式家具,”就听他浑厚的声音响起:“明代木制家具,做工精美、造型独特、经久耐用,尤其是女子陪嫁嫁妆,大到木床,小到恭桶、脚凳,都属于全套家具,由此可以窥见明代,尤其是明中后期一个家庭的日用起居。”
老院长点了点头。
“此件文物,破损之处在于顶柜嵌件,”杨大北指出:“恰恰是镶嵌玉石的地方,由此可以推断文物在流失过程中,或许遭遇了洗劫,窃贼搬不动整个立柜,于是抢走了他认为最值钱的部分,顶部镶嵌着玉石的嵌件。”
众人鼓掌。
老院长问道:“那么你的修复手法是?”
杨大北就道:“老办法,除尘、制作嵌件,补配,缺什么补什么呗。”
就听旁边,白大褂路德清发出了嗤笑。
“缺什么补什么?”他走了过来,指着立柜后面的微凸不平的地方:“那您告诉我,这地方缺什么?”
杨大北看着这块凸起,不由得一愣。
“这是……”
“没错,您的眼光这么厉害,是不可能看不出这个立柜的原本设计的,”就听路德清侃侃道:“这个立柜,其实不是单独立柜,而是拔步床的床头设计。”
拔步床。
明代兴起的一种大床款式。
“要补配的话,怎么补配呢?”路德清道:“将整个花梨木大床补配上去吗?”
马丁宁小姐姐挺身而出。
“别忘了我们修复文物的一条规章,”马丁宁小姐姐道:“当一件文物缺失大半,不能在现有基础上进行弥缝,即视其为单独文物,只修不补。”
所谓,修是修,补是补。
修,就好比机器坏了,敲敲打打,放两个螺丝钉,拧一拧之类的。
补,是缺地有点多了,需要重新制作一些东西,把缺失的补上。
举个例子,如果一件字画被水浸泡了,或者污染了。
甚至画心缺失了,这都可以修。
但这件字画要是直接被裁割走了大半,那你怎么修补?
你还能,自己画点东西补上去?
……
“没错,拔步床不能修补,所以视立柜为单独文物,”就听路德清道:“不过,在修复手法上,我认为,杨师傅的手段并不可取。”
老院长扶了扶眼镜:“哦?”
路德清拿出了一份材料,微微一笑:“这件文物,我用了拉曼光谱仪进行过检测,检测显示,原件材料和质地为花梨木不错,但偏偏是这顶柜破损的嵌件上,光谱仪显示异常。”
马丁宁小姐姐一愣:“有异常?”
路德清道:“光谱仪分析破损之处为红木,而非原件的花梨木。”
众人不由得发出了惊呼:“什么,红木?”
路德清点头:“嵌件并非由花梨木做成,而是红木……这说明,原本的立柜至少经过二次洗劫和盗割,最原本的花梨木嵌件经过第一次的洗劫之后,文物主人用红木进行了弥补,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又遇到了一次洗劫。”
小小一件文物,却有这么多的磨难。
透过它,可以看到历史的折射。
……
“好,好,”专家们率先称赞:“年轻人,很有想法,很有能力啊。”
连房梁上趴着的丁鹏都抬起爪爪,做了个表示敬佩的鼓掌姿势。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小路,这一点你做的很好,”老院长也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尤其是,能用科学仪器,进行检测……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越来越多的仪器将会用在文物鉴定和修复工作中,这是一个趋势,机器是先进的,很多时候,比人眼睛要管用的多。”
杨大北默默低下头去,收拾起自己的工具。
没想到老院长又道:“不过有时候,机器无论怎么先进,也胜不过人的眼睛。”
路德清一愣。
“怎么会?”
……
老院长想了想,招手让小黄过来。
“你去3号库房……编号第1109号,取过来。”
哦,房梁上的丁鹏抖了抖毛。
看来,还有好戏可以看?
很快,小黄就捧着一副卷轴,回来了。
“最后一道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