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们魏教授讲课依旧严肃认真,专业性强,但是与平日不同的是,他已经第三次低头看手表了,着急下课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课铃响后没有跟往常一样进入问答环节,魏衍之直接说了句“下课”,急匆匆离开了教室。
教室一片躁动。
前排女生小声八卦:“教授今天有点反常。”
“这焦急的样子,我猜是惹师母生气了,赶着买花去哄。”
“不对,今天是教授生日,肯定是下班去约会了啦。”
“你怎么知道是教授生日?”
“官网有啊。”
魏衍之驱车赶到一中时,下午课程刚好结束,校园里清一色蓝白相间的校服,青葱朝气迎面而来。
找了一会儿,在主干道寻到了那个倔强的小身影,乔栩抬眼扫了一圈,看到他熟悉的车子,不仅没过来,反是转身从站牌上了公交车。
魏衍之:“……”
脾气还真的不小,他发动车子跟上去。
路上,魏衍之不经意想起小时候,母亲明瑶不算传统意义的慈母,她性格刚强,对他的教育也极为严苛,最不喜欢他三心二意定不住性。
有次他与同学郊游,看着野生铃兰生得漂亮,挖回来一株,耐心养了几星期也不见开花,便放到一边不管任其枯萎了。
明瑶罚他跪在阳台一整晚,她说:“你要是没有做好准备就什么都别养,上次路边捡回来的流浪猫养了不到一个月给弄丢了,爬到树上偷回来喜鹊幼崽,没有虫喂也饿死了,如果你没有能力负责任,就不要轻易对他们许下承诺。”
没有能力就不该许下承诺。
他开始怀疑当初答应照顾小姑娘的承诺是不是正确的,他负不起责任,也没有办法照顾好她。
乔栩在南山路站下车,南山墅位于半山腰,还有一段上山的路需要步行。
到家后看到院子门大敞着,郁姨穿着胶鞋正在前院的菜地浇水,这块地是她亲自开垦的,种了些应季蔬菜,自己吃也干净卫生。
乔栩扔下包跑出来:“郁姨,您怎么没关门?”
郁姨浇完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接了点院子里的水,一会提屋里拖地用。”
乔栩上前帮忙把水桶往屋里提,郁姨都快六十岁了,院子大得离谱,提着100多斤水桶走这么远,她还挺心疼的:“为什么不直接从房间里接水?”
“真是大小姐。”郁姨笑了,“一看你就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屋子里的水是净化过的比外面贵不少呢,里里外外拖一遍多花不少水费呢。”
乔栩因为跟魏衍之吵架,话里还带了点小别扭:“反正又不是郁姨出钱,您别给他省,就让他多赚钱,省得闲着没事找我麻烦。”
郁姨睨她:“你这话让你叔叔听到可是要伤心了。”
乔栩小声嘟囔:“我也没说错。”
“你们吵架了呀,等我抽空说说他,他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让让你。”
乔栩:“不用。”
郁姨看她愁眉苦脸,笑道:“你啊也别总惹他生气,他本来就睡眠不好,你这一气他又好几天不睡觉了,而且我能看得出来你住进来后,你叔叔还挺开心的。”
乔栩不吭声,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他因为她住进来而开心。
她闷声提着水桶往客厅走,颇有赌气的成分,郁姨急得在身后喊她:“你慢点,你这小身板还没桶重呢,别走那么快啊。”
“咚”的一声,水桶蹲在地板上,水花溅出去老远,郁姨叹了一声,拿拖把拖地:“大小姐喽,这是怎么了,拿水桶发什么气,这桶可贵着呢。”
“一个桶能多贵,叔叔有钱,让他买。”
郁姨被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了:“瞧你说的,你叔叔他能有多少钱?”
“住这么大别墅怎么可能没钱。”
郁姨边拖地边说:“你可别觉得住大别墅就是有钱人了,别墅住得是舒服了,花销可不低。”
乔栩不解,她只知道买别墅贵,难道住别墅也要花很多钱吗。
郁姨说:“我稍微省一省一个月就好几千,这生活费不就省出来了。”
乔栩只当是老人家比较节约:“叔叔可是国外特聘的教授,学校给好多好多钱,您不用这么省。”
“那你是不知道住这么大房子要花多少钱,每年光房产税和物业费就高得吓人,还有电费、水费房屋保养费费,花费要近百万呢,这样的房子简直是烧钱。”
乔栩听着惊讶了,瞪圆一双杏眼,一百万在二线城市都可以首付一套三室两厅了,怎么一年就要花这么多钱,她忽然觉得别墅一点都不香了:“怎么会这么多钱,还不如卖了,反正这里大部分房间都空着。”
“可不能卖的,这片别墅是衍之她外婆设计的,后来明教授为帮他父亲筹资抵押了出去,再后来因一些事,这栋别墅就落在了外人手里,衍之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弄回来的,这可比他命重要多了,万万不能卖的。”
“买回来的吗?”
“近几年这片房价飚的厉害,就算有钱也买不回来的,”郁姨跟她聊得尽兴,一时都忘记了界限,话不多思考就都秃噜出来了,她凑到她耳边,神色变得忧虑:“卖血换的。”
“卖血?”
乔栩三观受到了震颤,她想起余华的小说《许三观卖血记》,可21世纪不都是无偿献血吗?
是什么罕见血型能靠卖血买别墅?
郁姨生气地跟她抱怨着,话里话外暗示明教授遇人不淑,不仅被骗感情连父母唯一留下的房子也被骗走了。
乔栩知道郁姨是明教授娘家那边的远方亲戚,年轻时没什么文化,来到安京打工是明瑶给她找了学校舍管的工作,她一直很感激,两人感情也好,后来魏衍之回国,她也主动离开学校说来照顾他。
“卖血是什么意思?”
门外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房门没关,魏衍之径直走进来,目光不咸不淡扫了一圈,落在聊天的两人身上,带有审徇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