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是武林之家,上午修文,下午习武。
此时是下午,休闲下来的李寒,一身长衫,高坐阁楼上弹着琴。
阁楼下是一个大操场,赵家的孙辈、以及门下的少年武士,足有上百人,都在扎着弓步或马步。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基本功最为赵家所重视。
此时正初秋,此时正日当午。
汗水顺着众人的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却是没有一个人出声叫苦。
教习是赵鲲鹏的七儿子赵克定,赵克定继承了赵鲲鹏的身体优势,资质和功夫也都确实不错。他还不满三十岁,赵鲲鹏觉得他不够稳重,没有放任他出去独当一面。便有意留他在家,通过教习孩子们,来打磨他的脾气。
赵克定的兄长们都是各自负责一方的生意,即便是年纪小他一些的两个弟弟,也在跟着兄长们打下手。
他刚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只能安分接受父亲交待的差事。此时,他走在操场上唯一的女孩赵媛身旁,看着摇摇晃晃的赵媛,没好气笑道:“小妹,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再逞强了。”免得坏了我这个师父的名头。当然,后面一句话,他却不好说出来。
赵媛美貌、瘦高,此时,她本就白皙的脸,更是面色苍白;瘦弱的身体,亦是摇摇欲坠。她自幼便有寒症,身子骨很是不好,但她性子最是执拗、不服输,她反驳道:“七哥,正因为我身体不好,不是才更应该锻炼么?”
“那也得有个度,总要身体吃得消才是呀——”
“什么是度?学功夫本就是吃苦,若是觉得苦,就觉得超过了限度,还学什么功夫?”赵媛言之凿凿的道:“至于你说身体,身体还不是练出来的?”
“——”赵克定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干笑道:“我是说不过你,你自己注意,别把自己累坏了就好,省得爹爹再要骂我——”
他说着继续检查着,操场上子侄们的站姿,不时在子侄们身上或是拍上一掌、或是收着力踢上一脚,考察着众子侄的功力进展。
“砰——”赵克定走出不远,却是听到身后一声响——赵媛已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嘣——”几乎同时,李寒手里的琴弦断了;楼下传来噪杂声,他急忙看过去,赵克定正抱起妹妹跑进后院。
……
闺房里,温馨、整齐,透着一股子清香气。
闺房里,此时却挤满了人,都是赵家小辈儿;清香的房间里,又夹杂着汗臭味。
“去、去、去——”大步流星进来的赵鲲鹏挥了下手,一众半大的孩子一哄而散。
一个四十多岁的郎中紧跟着进来,放下药箱;丫头透着纱幔拿出赵媛的手;又在她手上搭上一方锦帕。
丫头退到一边,朗中这才上前,开始号脉。
“十七小姐是劳累过度,她的身体可经不住劳累,员外让她以后可要注意些才好,”郎中说完,从药箱里取过宣纸,铺在桌上,开始写药方。
“——”赵鲲鹏阴沉着脸点点头,却是凑上前:“先生,这次开的药方,好像药量更重了。”他是武师,一个好的武师,都会通些药理。
“十七小姐的病也更重了,”朗中放下笔,叹息道:“也是我无能,不能为十七小姐根治顽疾;若是员外打听到好的去处,切不可耽搁,在下却只能治标不治本,勉强帮十七小姐维持着身体。”他说完摇摇头,在一片沉寂中,收拾东西离去。
“——”赵鲲鹏冲他背影指了下,七子赵克定帮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追了出去。
……
李寒又续上了琴弦,谈着曲子。
闺房里,丫头端药进来;“小姐,药熬好了——”
赵媛坐起来,苦着脸问:“有没有加糖?”
“——”
不等丫头开口,她却是又嘟嘴道:“没加是不是?”
“——”丫头点点头,笑道,“郎中说,糖是凉性的,不能加;不过我加了些蜂蜜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