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女儿带着,去听了弟媳同王贵妃身边宫女的谈话后,长兴侯心中满是怒火。
他不欲争什么从龙之功,只想守好长兴侯府几代人传下来的基业。薛珀虽然废物,但多少还给他留了点念想,而太子却将这一点念想都给他打破了。
尽管理智阻止了他想要进宫同皇上讨要说法,可长兴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去看了薛珀一眼后便回了书房,左思右想下,决定还是将女儿叫来商议商议,顺便告诉女儿自己的盘算。
没想到传话的人刚下去,就有贵客登门了。
来人剑眉星目,琼鼻朱唇。身为男子,却比许多女子都要俊俏。还好他身材颀长,肩背广阔,英姿勃勃,那浓厚的男儿气概是绝不会让人将他错认为女娇娥的。
长兴侯有片刻怔愣,急忙迎上前来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见这位极少露面的冷面王爷居然朝自己笑了笑,长兴侯一时惊讶,不过转瞬间也就想明白了。
七王爷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幼子,他能来此,必然是得了皇上授意。
自己府里还能有别的事惊动得了皇上的吗?
祁宸晔瞧着长兴侯神色变换,心中了然,他必然已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侯爷不必多礼。”祁宸晔扶起长兴侯,难得温声道:“侯爷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今日休沐还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着实辛劳。”
一番寒暄后,祁宸晔才道明来意:“父皇知晓侯爷遭此祸事,心中挂念,特命人去查探真相。今日派我来,也是想解侯爷心结。”
“心结?”长兴侯虎目圆睁,眼眶微红:“七王爷,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长兴侯府忠君多年,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却还是引来这等断子绝孙的祸事。我如何能解开心结呢?”
这是在埋怨了,但是祁宸晔也不能说长兴侯埋怨的不对。忠臣良将遭此祸事,要是真的没有分毫怨言,反而显得没有骨气。
他只能用自己早已想好的解决之法宽慰长兴侯:“长兴侯正值壮年,哪里就没有子嗣了呢。您若是愿意的话,父皇便从世家贵女中挑选一位品行良善的为您赐婚。他日有了小公子,我会向父皇进言,直接为小公子请封世子。”
长兴侯的心中的怨气,在七王爷的安抚中,微微消散了些。
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薛珀首先不是嫡子,其次为人蠢笨没什么大才干,请封世子本就不怎么容易。故而他一直拖延了下来,想再挣一挣功劳,再去同建兴帝开这个口。
如今他知道了弟媳的小小心思,哪怕薛珀已残,也绝不可能将爵位让给二房了。
但是指望长兴侯自己再生个孩子,实在是难为他。
“唉,皇上与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年岁已高,哪怕续弦也难以添丁啊。”
长兴侯说着,诚恳地望向祁宸晔,将自己反复思索才想出的办法和盘托出:“臣有个不情之请,请王爷届时代为转达。”
祁宸晔颔首:“侯爷请讲。”
“臣的女儿已到婚配年纪。与其让皇上花心思为臣挑选妻子,不如请皇上赐道旨意,让臣日后从女儿的孩子中选一个袭爵。”
长兴侯一早就打算让女儿嫁个寒门士子。低嫁虽然听起来不好听,可女儿心气高性子不好,嫁入高门容易受公爹婆母嗟磨。还不如嫁个出身低微的士子,反倒能包容爱护她。
既然士子出身低微,那他想选个外孙袭一等侯爵的爵位,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祁宸晔听了一愣,他微微皱眉:“令爱日后的夫家若是不愿,怕父皇也难以下此旨意啊。”
长兴侯府大姑娘都勾搭到他身上来了,显然是个眼高于顶的。她要嫁的夫家门第必然显赫,怎会容许自家孩儿去承外家爵位?
“王爷大可放心,臣既然能提,就是做好了打算。”
长兴侯不便与王爷谈论自家女儿的婚事,七王爷也没有继续询问,温声道:“那我便回禀父皇了。”
言罢,七王爷起身,同长兴侯说:“父皇知道侯爷的猜疑,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希望侯爷千万不要因此误会了太子,而对他心生嫌隙。”
看见长兴侯一脸惊诧,祁宸晔淡淡一笑:“侯爷留步。”
父皇是个明君,臣子们对他极为信服。长兴侯就算猜不出真凶,也不会觉得是太子害了他儿子。
这样想着,祁宸晔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不曾想正巧对上了一双极亮的狐狸眼。
长兴侯府大姑娘换了身轻薄的衣衫,正往书房走来。身后跟着她的一对双生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