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兄弟两人吵的不可开交时,姚建舟捏着一撮住院缴费单回来了。
康乾迅速把自己摆出个悲伤茫然的无措感来,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不安的在两个儿子中间来回穿梭,颤动的嘴角显示个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的沮丧味道,孤独的被儿子们遗忘在医院拐角的塑料椅上。
悲哀、无助又可怜。
姚建舟远远的望见,胸膛里的怒气值蹭蹭往上冒,等到了近前,一把就将康进喜给怼到了墙拐角处,冷眉敛目的冲他道:“以为腰上别个BB机就是高尚人了?在这里装什么大蒜瓣,有种,咱去外面练练?”
他从背后撞的突然,康进喜没防备叫他怼的整个后背心生疼,干净的西装蹭了一墙灰,抹了油的发丝也蹦哒出了两根,飘零零的悬在脑门顶,滑稽的让他声音都变了调,“你妈的,长眼睛了么?怎么走路的?这么宽的过道……”
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时常有避之不及互相撞个满怀的,康进喜没料送老头上医院来的人里还有姚建舟,忍过那阵疼后,扭脸没看清人就骂上了。
等听到姚建舟的声音,他就跟被人掐了脖子的鹅,整个脸都紫涨通红,最后转换成了不自然的白,“姚……哦,原来是建舟啊?你怎么……怎么也在啊?”
康乾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变脸,脑中自动回放起了二十年前这孙子是怎么跪在老头面前求他替他收拾善后残局的。
姚芹早就去世了,留下来的姚建舟代替她继续提醒着康进喜,提醒着他曾经对女友不负责任的欺瞒行为。
老头为什么会对姚建舟愧疚?
是因为在那起奸掳事件里,他扮演了抹藏重要线索的帮凶,而这一切的祸因,只是因为康进喜的哭求,他在情与法的天秤上,选择了儿子。
可惜,事实证明,畜生当了一次之后就再也走不上人道。
姚芹到死都不知道,那夜雨雷声里蒙住她眼睛强了她的人是谁,而躲在暗处睁着眼睛给人放哨的康进喜,就显得那么无耻又卑孽。
姚建舟的存在是个意外。
康老头想要把这个错误终结,找了人给姚芹打胎,然而临到头来,却被康进喜用结婚且不会嫌弃孩子的蜜语击溃,让姚芹抱着期待将孩子留了下来。
事情到了这里,于康老头而言也算圆满,只要康进喜不介意,他是无所谓有个非血亲孙辈的,毕竟也是一条小生命,就当是补偿了姚芹,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狗到什么地步。
留下孩子,只是因为万国朝答应给他的好处没兑现,他得留个把柄要挟人。
后来姚建舟出生,姚芹大出血,姚家寡母痛失独女,悲苦里抱着外孙续了姚家的香火。
这一切都被康老头刻在心里,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担负起了替儿子赎罪的行为,将所藏不多的私房钱大部分都贴养了姚家祖孙,这也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子女找他要不到零花钱的原因。
可惜这一切除了他自己,以及姚家祖孙,整个康家没人知晓,连管他管的厉害的老太太都不知道他对姚建舟这个小娃娃另眼相待的原因。
除了康进喜,他隐约猜到一点老头的钱财流向,但他不深究,不深究就可以当不知道,合着其他弟妹们一起,依旧把老头当个没什么大用的退休老职工。
康钱在这个长子心里,是唯一见证了他不当人的知情者,如果有能选择的余地,他甚至希望永远不要面对来自父亲的悔痛眼神。
老太太去世的时候,他甚至晦涩的希望老头子也能跟着一起去了。
他迫切的希望能把那段过往埋进土里,然而,姚建舟的存在总在提醒着他不当人的那段晦暗时光,老头康钱就更成了提醒他不断记起那个日子的可恶帮凶。
不是老头不间断的接济姚家祖孙,姚建舟这个小崽子不一定能长到这么大,早五六岁时就被高烧要了命,亦或烧成个痴呆子。
那样,也不至于让他每次对上姚建舟时就心虚气短,恨不能绕道。
可换到姚建舟的角度,只知道这个康爷爷的长子不是好人,小时候背着人,他可是受了这孙子好几个巴掌和白眼,那大冬天的一桶凉水就是这孙子故意泼的。
“怎么?我不能在么?康进喜,你女儿天天嚷着要给我当老婆,那你猜我想不想要当你女婿?”
前少管所不良少年,就算大了,也依然能说不良就不良。
康进喜一身冷汗刷的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