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
舞姬表演还在继续,尹问山正和秋有意玩笑着。尹如珏瞅见萧潆回来,偷偷向她做了个鬼脸,萧潆笑着回敬。
片刻,段尘亦进殿。
杜宸心情正好,看向段尘打趣道:“段阁主莫不是故意逃酒?”
段尘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浅笑道:“敬皇上。”
秋有意见状盈盈一笑,看了眼身侧的楚芷烟,对段尘道:“段阁主当真是少年英才,不知今后哪位姑娘那么有福气,能嫁给阁主呢。”
楚芷烟低头,轻咬下唇,羞赧之情在面颊染出浅浅红云。
一旁沧莲坊的坊主莲湖和秋有意对视一眼,笑着附和道:“落花楼主这话说的,您的女儿不是还未出阁么,要论美貌才情啊,我看芷烟可是那尖儿上的。”
这莲湖明显就是和秋有意串好了说辞。
段尘不接话,自顾自饮着酒,面色如常。
秋有意瞥了眼段尘,掩嘴笑了两声,继续道:“莲湖坊主抬举,只是不知段阁主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萧潆心神被秋有意的问题牵动,不自觉攥住衣角,有些紧张地望向段尘。
段尘放下酒盏,淡淡道:“本座忙于阁内事务,满心为陛下分忧,心中从未有过男女之事,今后心中自是也不会有任何女子。”
秋有意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边。
自己暗示得已足够明显,段尘也太不给面子了。
萧潆闻言一怔,心好似堕入深谷一般,那一刻所有的期待好似悬于悬崖的断柏,摇摇欲坠。
她开始动摇,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自己多想了,或许对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闲时把酒畅谈的江湖好友,无关风月。
也许未来他终有他的洞房花烛,而案上的合卺酒,终是分不出她一杯。
萧潆垂下眼睑,默默不语,举起酒盏就是一饮而尽。
段尘余光扫过萧潆,眼神一顿,旋即敛了神色,可心痛却绵绵不绝。
秋有意面上几分尴尬,干笑两声,却是不死心继续道:“段阁主胸怀大志,但......”
“哎呀,我说落花楼主啊。”秋无情看向秋有意,扬唇轻笑,“人家段阁主都说了无意,若是再这么上赶子撮合,恐怕让人看了笑话。”
秋有意脸色愈发难看,周围人见这情形也噤了声。
楚芷烟深埋着头,攥着杯盏的手愈发用力,眸中尽是不甘与羞愤。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随着新一拨舞姬上殿,丝竹管弦声再起,殿上很快又重归欢庆之态。
看着殿中央舞姬的装束,萧潆刚想凑过去和云畅说些什么,却发现云畅正看着殿外出神。
也许是太过于专注所想之事,云畅端起酒盏的手忽然一颤,盏应声落地,酒水洒在她衣角,登时湿了一片。
萧潆忙凑过去为云畅擦拭,无意间碰到她手背,一惊。
“师傅,您手怎这样冰,可是着凉了?”
云畅抽回手,摇头笑了笑:“无碍。”
微微叹了口气,云畅眸中竟漾起久违的神采,“我已许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竟像个小姑娘似的紧张到发抖,真是让人笑话。”
萧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云畅等了十五年,岁月的痕迹留在她的脸上,可她的心却仍停留在杜仪风离去那日。
这时,门外太监进殿,跪地道:“皇上,北朔王和王妃来了。”
此话刚落尾音,众人脸上登时呈现不一神情。
那个曾经名满安都的多情王爷,为一女子甘愿奔赴苦寒北朔,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天下,也不知是专情还是愚蠢,有道是多情者亦痴者。
随着杜宸一声传召,杜仪风昂首进殿,青色衣袍随着脚步向后微微飘起,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脸上较从前多了几分岁月感,但依旧温润昳丽、风度翩翩。
“臣,叩见陛下。”
梁潇孟难得一身淡红长裙,面颊微红,脸上透着喜意:“北朔王妃梁氏,拜见陛下。”
杜宸眼中划过一丝光亮,嘴角有掩藏不住的喜意,忙道:“王爷多礼,你与朕本就是一家人。”
“君臣有别,臣终究是臣。”杜仪风一字一句、恭谨有余,语气却再不似杜宸记忆中那般亲近柔和。
杜宸不禁暗想,到底是十五年的时间让自己模糊了记忆,还是十五年的风霜改变了眼前的人。
段尘紧盯着杜仪风,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案,似是在想着什么。
想到过去,杜宸脸上满是欢喜:“朕还记得儿时,王爷常带着朕逛花园,随手一指便成一首诗,着实让朕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