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想把我献给你,你若真的纳我入宫,就遂了他的愿。”独孤遥说,“他拿我当工具,我不想让他这么痛快。”
“什么?”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吃惊,旋即他失笑,“你还真是个倔脾气。”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手里的佛珠,“你知道镇国公为什么想要用你讨好我吗?”
独孤遥摇了摇头。
“因为如今朝中,两股势力分庭抗礼,一是以孤为首的太子党,一是以皇叔封疆为首的襄王党。太子阴鸷,襄王残忍,你父君难以独善其身,于是就想向孤示好。”
太子不紧不慢地说着,仿佛那些骂名都不在他身上,“另一边,他暗中将你兄长凌霄远送进兵部,讨好皇叔。”
“襄王只是亲王,又不会夺嫡,”独孤遥忍不住道,“至于如此忌惮?”
她对襄亲王封疆了解并不多,只是偶尔听镇国公提起过。当今圣上年纪最小的弟弟,执掌生杀,战功赫赫,攻无不破。
当年六王夺嫡,他带人闯宫禁、杀手足,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襄亲王,就没有如今的德祐皇帝。
太子看着她,突然笑了:“若是他想谋逆上位呢?”
独孤遥怔了一下。太子也没再多说什么,慢悠悠把佛珠缠回手腕上,“你不喜欢别人拿你当玩意儿,孤也不喜欢别人拿孤当傻子。凌家的女儿早就死了,凌绝尘以为他送你上来顶包,孤会看不出来?”
他冷笑一声,语气阴恻恻的:“孤最讨厌别人骗我。”
说完这句话,他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独孤遥一眼。
独孤遥被他清凌凌的蓝眸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又没有骗过他,怎么他反而一副被她耍过的记仇样子?
“不如这样。”太子又说,“最近朝中不少老东西,都吵着要孤纳妃。那些女子,孤都看不上眼。娶了你,孤就能堵住那些老东西的嘴,别再每天想着往东宫塞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独孤遥想了想,迟疑道,“你看得上我?”
“……”
太子被她气笑了:“这是重点吗?”
他又道:“你失忆了,不如留在孤的身边,孤来找大夫——孤也可以清静清静,想想怎么对付我的皇叔。”
下一刻,他收敛笑容,正色道:“镇国公既然舍得把你送给孤,若孤不要,他自然也舍得把你再送给别人,也就是封疆皇叔。他可没孤这么好脾气。”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你听说了吗?舜国的小公主嫁来与他和亲,半路就自戕了。说是自戕,可到底怎么死的,谁又说得准呢?”
独孤遥想了想,太子今年二十岁,封疆既然是他的叔叔,那至少也得有四十岁了……一个残忍嗜杀的老头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还是算了。”
“我答应你。”独孤遥小声道,“那我恢复记忆之后,你会放我走吗?”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你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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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言九鼎,回到东宫后,就召来太医,为独孤遥诊脉。
太医的结论与镇国公府的府医一样,都说她是受到撞击,头部可能有淤血,才导致的失忆。并无大碍,待淤血慢慢吸收即可。
欲拿出药箱,为独孤遥施针,一旁的太子突然开口:“不用了。”
太医怔了一下,“殿下?”
太子没理他,而是走上前,俯下身,把裙角从独孤遥汗津津的手里拽了出来:“这么害怕?”
独孤遥怕针,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被太子当场抓包,她噎了一下,不服气地反问道:“你不怕疼吗?”
“不怕啊。”太子回答得理所当然,见独孤遥瞪着自己,他嗤笑,直起身对太医道,“她怕疼,换成汤药吧。”
太医忙躬身应下:“是。”
太子没再多说什么,懒洋洋转过身,摆了摆手:“照顾好凌小姐。”
“你。”挂着佛珠的手冲太医勾了勾,“出来,孤有话要问你。”
出了乾元殿,太医亦步亦趋跟在太子身后。太子抬头,眯眼望着被飞檐分割成小块的天空,漫不经心问道:“她的淤血,多久会恢复?”
太医恭敬道:“殿下请放心,至多三个月,小姐就会恢复记忆。”
“是吗?”太子淡淡道,“孤不太喜欢。”
太医以为他是觉得太慢了,忙解释道:“殿下,若是辅以针灸,会事半功倍……”
“用不着。”太子打断他,“你能不能,让她一直失忆下去?”
太医怔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殿下?“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半妖半媚的漂亮面皮隐藏在阴影里,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没听懂?”
太医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老,老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