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的问话虽然语气平和,却有如当头棒喝。
刘炳沉稳回话:“再过半月,是左昭仪的生日,又逢元宵,昭仪是前吴主之妹。这些礼物中,本有备贺昭仪生日之喜的,只是前吴主有言,身为降国,不敢以沾天恩而过于张扬,因此特地先与陛下过目,再行定夺。”
魏帝略微沉吟,但依旧没有理会侍者呈奉的那些礼品。他先看了元澈的书信,其中还有魏钰庭代拟的诏令书及部分陆氏亲党北迁事宜。“他们办事倒快。魏钰庭人也仔细,他在詹事府做主簿也有些年头了吧?”魏帝问。
陈灿虽侍奉御驾不久,但对职官迁移总是比旁人要留心,此时抢先一步,对皇帝恭谨道:“陛下好记性,他原是先帝道武十四年生人,二十八岁入詹事府,从通事舍人任起,三年便升到了主簿,如今任主簿一职也有四年了。”
魏帝点头,但仍追问道:“上次詹事府少詹升任,倒没见人提起他。”
“他资历尚浅。”陈灿笑道,忽然见皇帝抬目注视,知道方才所言不慎,于是赶忙补救道,“如今旁的不说,詹事府詹事杜少恭已是花甲之龄,杨安、庾珹两位少詹年近不惑,杨少詹又是卫尉杨宁的胞弟,是陛下亲自指派的。再往下,两位府丞又都是在詹事府干了十几年的老人了。哪个不是他的前辈?”
“朕还记得先帝在时常说乱世唯才是举。”皇帝道。
陈灿一时语塞,此时刘炳稳稳接过话头:“詹事府的差事原不比御前要紧,所属东宫,又是清水衙门,所以论资历的风气重一些。”
魏帝忽然笑出了声:“你指桑骂槐些什么,朕知道你比陈灿资历久些。朕也升你为正监不就得了。”
“那奴婢便叩谢天恩了。”刘炳趁着魏帝还没有收回成命,赶紧行了个大礼。旁边的陈灿尴尬的撇了撇嘴。
刘炳并不管他,依旧道:“原是奴婢糊涂,升迁本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早知道,奴婢就开口求了。”
魏帝似是想起了些什么,道:“那朕便再多一句话,杜少恭有些年岁了,转为太子洗马,清闲清闲吧。詹事一职便由魏钰庭补缺。”
此时已有负责拟令的官员领了旨意,魏帝看完元澈的书信,拆开了压在下面的一封邸报。邸报皆由绣衣御史密奏,魏帝读完,先是皱眉。虽然自己有斟酌过元洸与陆氏婚事再议,但并未让太子代问。或许太子亦出于对弟弟的回护,这一次的越俎代庖,倒是无伤大雅。魏帝继续往下看。
当看到邸报中所写陆氏的答语,以及绣衣御史偷偷誊抄的退婚答表时,魏帝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陆氏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漂亮,可以说是以降国身份应对的最好答卷。在天下人面前,陆氏一族通情达理,有信有义。而在他看来,更是表明了一种态度,陆家对魏国毫无芥蒂,即便受些委屈,也不会轻易撕破脸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