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只有严辞严皓两兄弟,在住处上并没有明显的嫡庶之别,晓风楼也很别致,院中的秋千,屋角的兔笼,还有水塘里养着的十多条锦鲤,倒还比严辞的行云阁多了几分生机和少年气息。
太阳已经西落,初夏的傍晚升起几分凉意,小厨房里飘来肉香,天香楼的酒也送到了,严皓正命人准备着,下人来传侯爷来了。
严皓马上道:“嘿,我要让他还我桑葚!”说着就出了门。
聂蓉与聂长博随后,到了院中,就见严辞已经进院,一身绯色官服,负手而立,整个人不言语,却自有一股慑人气势,聂蓉又开始紧张,连忙就垂下头去,低声行礼道:“侯爷。”
严皓竟也不复刚才的神气,提都没提桑葚的事儿,只是乖乖低头道:“哥,酒已经送到了,菜马上就好,就等你了。”
严辞扫一眼聂蓉,随后看向严皓:“一下学就等不及喝酒吃肉,书院就没给你布置些什么温书任务?”
严皓连忙回答:“当然布置了,那夫子能放过我们吗?这不是刚回来,放松一下嘛。再说,也是为了长博,他现在进了墨阳书院,要亲自感谢你的引荐。”
严皓故意转移话题,聂长博立刻上前道:“见过侯爷,进书院之事,多亏侯爷费心引荐,长博必定用心念书,不负侯爷恩情。”
“恩情谈不上,陈夫人的确看中了你的文章。”严辞淡声回道。
他回得随意,聂长博却得到了莫大的嘉奖,心中更激动,连忙说道:“不管怎样,长博对侯爷感激不尽。”
严辞没说话,径直上前,往院内而去,坐在了东南角竹丛旁的凉亭内。
那里是风口,晚风轻送,吹得凉亭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旁边挂着的鸟笼内一只红嘴相思鸟也上蹿下跳,“啾啾”叫个不停。
严辞起身看向那只相思鸟,严皓在一旁得意道:“怎么样,好看吧,我上次去陈家花园看到,让他们捉给我的。”
“陈家花园?”严辞回道:“他们的鸟是在林子里覆网散养的?难怪这鸟看着不太愿待在你这里。”
严皓无奈叹声:“是啊,这都十几天了,还不死心,天天扑腾着想飞出去,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就这么关着它,看它能和我耗到什么时候。”
聂蓉看着那在笼中飞来蹿去的鸟,又悄悄看一眼严辞,低声道:“你这里环境也清幽,比陈家花园好得多,她只是初来乍到不习惯,慢慢的就好了。”
这时严辞冷声一笑:“不过一只鸟儿罢了,由得它这么多脾气?”说着,一推鸟笼门,将相思鸟放了出去。
“别——”严皓要阻止,已然来不及,看着鸟儿飞远,抓着空鸟笼哀嚎起来:“我辛辛苦苦养的鸟啊,它从小被人养着,哪有那本事找吃的,这下怕是要死在外面了。”
严辞淡然坐回了石凳,不屑道:“死了便死了,外面乖巧温驯的鸟儿多得是。你再这样不务正业,便从墨阳书院退学吧。”
“没,哥,我没这意思。”严皓连忙保证,也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其实这鸟也就这样,除了长得好看点,一无是处,还不消停,它要爱那陈家花园看它有本事自己飞回去吧。”
聂蓉站在一旁,脸上先是煞白一片,又是涨得通红,最后埋下头去死死绞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严皓或许是无意,但她和严辞却是清楚的,她在向他求和,而他也给了她回应。
“不过一只鸟儿罢了……”
“死了便死了,外面乖巧温驯的鸟儿多得是……”
这就是他的态度。
不错,她不过就是长得好看点,他一时兴起,就对她好了几天,后来见她不讨喜,就懒得答理了。不处置她,也就是她不值得他费这个心思,就像严皓,他可以喜欢一只相思鸟带回来养几天,也可以再养养别的鸟儿,但归根结底,这些鸟儿都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学业前途才是他该费心的。
“哥,你别以为我没专心学业,和你说最近我和长博一起在练颜体字,我觉得我练得比他好,不信我给你看看。”说着严皓就拉着严辞去看字,以证明自己确实在用功。
听说能得严辞点评字,聂长博连忙也从石凳上起身,跟着两人而去。
聂蓉没跟去,她在亭子里站了片刻,自觉再也无法自如面对严辞,便到院中小六身前,开口道:“我突觉有些头疼,就不在这里吃饭,先回去休息了,稍侯你和二爷说一声。”
小六连忙应下,她便一刻也等不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晓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