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火车上,京城上车的人不多。林青玉他们这节车厢里就稀稀拉拉的,他们票不错,座位是车厢头第一排。这是四人座,站起来就能看到整节车厢的情况。
他俩一人占据一边,抱着随身的行李抓紧时间睡了。
十二点一过,车厢里就只留了两盏一头一尾大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说话声也几乎听不见,耳畔只有火车的‘哐当’声和汽笛的‘呜呜’声。
凌晨的时候, 有点冷。
林青玉醒来的时候身搭了件外套,她一动,对面的林青旸就警觉的醒来了。
“妹儿?”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顿。
林青玉看了眼窗外,黑黝黝的。外头在下小雨,寒气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
“没事,我去趟卫生间。哥你接着睡。”林青玉穿好外套,从包里拿了纱布胶带就往卫生间走。
林青玉快步从车厢头往车厢尾的卫生间走去,她这会无暇顾及火车上的卫生间味道臭不臭了。因为,她涨奶了。
双手交叠兜着胸,小跑到卫生间门口,她松了口气。里面没人。
林青玉推开门反锁上后,赶紧对着水池站好。接着她撩开衣服,掀开纱布。胸已经涨得不行了,她忍着痛大力挤着。当挤出缓解后,疼痛和舒缓感一起袭来,她不由得舒服地喟叹了几声。
重新换上纱布后,林青玉拧开水龙头。水流声哗哗,她眼眶微红。想孩子了,她家俩宝现在只能喝米汤,她却又不得不浪费在这里。
俩孩子才五个多月,被迫断奶,离开妈妈,现在还不定怎么不适应呢。
不能想,一想林青玉就耷拉着脑袋看脚尖儿,啪嗒啪嗒掉泪了。
她洗了把脸,冷水一激,清醒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在心里鼓劲:
就干这一回,有了本金,以后她就踏踏实实在渔村。再也不离开孩子!
后半夜再没事发生。
等到车窗外露出朦胧的白光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的有了响动。有人说趴着睡了一宿,胳膊压麻了。有人说该是进入东北地界了半夜好冷。
林青玉看着东西,林青旸去洗漱了。六点整,乘务员推着小车来卖早饭了。他们自然是没买的,只问乘务员要了热水。
然后就着不太烫的糖盐水吃家里做的玉米饼。
火车进入张家口地界后,越往西北走,爬的坡也就越高。
林青旸趴在桌上看小鱼给他画的简略地图,一整天只能窝在这硬座上,窗外就是再好的景色也都看腻味了。
“刚才广播里说下一站是哪来着?”
后头一个带着京都口音的大爷听到林青旸说话,他热情地回应道,“你们这可不行,东放一个西放一截。后面上车的人老多了,你们拿东西多不方便。”
林青旸怀疑地抬头,“不会吧,我看这趟车人坐得人挺少的。”
那大爷没再多说,只是看了眼他们的胶丝袋,然后笑笑,“小伙子第一趟来吧?”
林青旸点点头,那大爷却没再说。
两人跟着车上的人一块整理了行李。到站的时候,果然上来不少人。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个个都背着好几个包裹。
很快,随着这群人不断地上车,原先还有些稀稀疏疏的车厢眨眼间就几乎坐满了。
他们对面俩位置也有人了。
来了一对来自东北的兄弟。
那俩人很热情,见面就是带着笑意的一声,“大妹子,大兄弟。”
他们带的包裹更多,上上下下都塞满了后。两人很有经验地往座位上一放,然后人家直接坐在包裹上。
林青玉看直了眼,心里感叹,这趟列车不愧是k3之外的“倒爷”列车。看他俩动作就知道不是第一回了,人多熟练啊。
那俩兄弟安顿好后,瞅了瞅他们。年长些的开口道:
“妹子,兄弟,第一回吧?”
林青旸顿时抱紧怀里的挎包,警觉起来。
林青玉给了让他放松的眼神,然后解开装饼子的袋子,拿出几个玉米饼和鸡蛋和推了过去。
笑着对那俩兄弟说,“大哥眼力好,我们兄妹确实是第一回。相逢就是缘,没啥好东西,你们别嫌弃。”她倒也不是希望这么点东西就能和人家套近乎,只是想着还得相处好几天,友好总好过互相防备。
看着年轻些的没客气,他直接拿了玉米饼,啃了一口,然后眉飞色舞地道:
“妹子敞亮!这饼烙得不像咱们那边的,听你口音,南方人吧?”
林青玉又夸了句,“大哥见多识广,我们确实是南方人,不过在京都上学。”
“大学生啊?”那两人都有惊讶,随后态度更好了些。这年头对有知识的人,天然带了几分好感。
“我们姓林,叫我大林哥,叫我弟,小林哥就成。大学生怎么来干这个,不是有分配吗,何必吃这个苦?你们别想着这个能赚钱,明天开始爬坡上高原这趟列车才算开始重头戏!”大林哥也开始吃玉米饼。
林青旸这会也放松下来,到底不好一直让妹妹跟着他们交际。于是他笑了笑,“大林哥,小林哥真巧。咱们五百年前许是一家呢!你们叫我旸子就成,这是我妹子小鱼。”
“干这个也是迫于无奈,家里有病人等着钱用。正好听人说了这趟车,老人等不及慢慢赚钱了。我们狠了狠心就来了,也就想着就一趟。不求富贵,只求能给老人看病。”林青旸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是真巧。确实,哪个一开始干这个不都是被逼得没法子了。你们俩是孝顺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兄弟俩和你们唠唠嗑就当逗趣了。”人和人之间不得不说,眼缘这东西就是重要。
大林兄弟俩就是看着这对兄妹合眼缘,看着就是不服输有拼劲的年轻人。尤其这妹子还有一双清正的眸子,有这样眼神的,保准人也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