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二公子对其他的剑动不了心。”聚财含笑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带着温柔的释怀,“原来您早已做好选择。”
“可是这柄剑……”
苏意将其抱住,面上露出了孩童般的不知所措:“可以成为我的佩剑吗?”
“为什么不可以?属下说过,选剑如择友,二公子对剑的认可比其他一切都重要。”聚财温言细语,在满身琳琅珠玉的衬托下,他眼中明亮的神采更显得澄澈通透。
他小心翼翼接过那柄剑,对苏意说:“二公子若信得过属下,便将此剑交予属下,最多三日,属下定还您一把绝佳的佩剑。”
“好!”苏意眨着眼应下,那双酷似苏凭易的凤眸慢慢洋溢起笑意,分明是濯尽尘污的澄净,却又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然。
聚财喜欢明亮的、耀眼的、亮闪闪的东西,如同身上佩戴的金银珠饰,如同苏意这双漂亮的眼睛。
……
天机门后山,青山碧水间一座花木扶疏的小院内,苏凭易手持书卷坐在水池旁,披了一身流波潋滟,气质昭昭如朗月。
他身前站着一个人,身着天机门外门弟子服饰,英俊的面容凝固从晨光里的石像,原本内敛的眸光此时皆成了茫然,好似听不懂上一刻出自苏衷口中的话。
苏衷立于父亲身侧,双手拢袖,静静地告诉他有关苏意的事,包括苏意的身份、门内悬赏的由来,以及不久前发生过的事。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开口,看向这人的眼神里带着悲悯。
此人便是苏意的情人,冷白遇。
“……”
停滞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消化掉苏衷信息量极大的话,他张口想说些什么,颤抖的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发不出一个音节,脸部肌肉颤动着,露出近乎荒谬的悲伤。
“只是一个……一个误会?”他这么说道。
“是误会。”苏凭易将竹简平摊在膝前,垂落的一角上写着“铸剑术”三字,而他并没有看冷白遇,“正因为是误会,是事出有因,所以我不杀你。但对应的,你带着你应得的药材同你妹妹离开,永远不要出现在意儿面前。”
说罢,他卷了卷竹简,仿佛是随口一问:“可能做到?”
苏凭易的语气并不重,甚至没有责备,冷白遇却感觉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肩头,迫使他弯曲背脊,低下头颅,万般言语汇于舌尖,也只能吐出一个“是”字。
他当然不甘心,因为这个玩闹般的、本质是误会的悬赏失去了两情相悦的心上人。
可他再细想,却发现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他甚至救不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他最在乎的妹妹,因而那些针对眼前人的以下犯上的指责又成了回敬他自己的刀,让他百转千回,依旧只能得这个“是”字。
有时不是人想做错选择,而是无数选择摆在面前,通往的只有错误的结果。
冷白遇这样的人,他就是没办法再有更好的,更妥帖的选择了。
于是他把头垂得更低了一点,有些心灰意冷地说:“弟子明白,多谢门主、仙上。”
苏凭易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冷白遇走后,苏衷却皱起眉头:“我看他心性坚忍,未来只要勤奋上进,定有一番成就。今日如此相逼却又不杀,是否会让他成为小弟的妨碍?”
“不会。”苏凭易活了千年,看人极准,当即道:“从此回的事情上看,他是一个把妹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又极端利己利妹之人,他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只要我苏家不倒,你天机门门主的身份不变,他就绝不会做任何以卵击石之事。因为他知道,那只会为他自己,和他的妹妹带来灭顶之灾。”
“何况,意儿未来只会比他更强。而且我看意儿如今对他不甚在意,甚至提都不提,比起杀他,可能更想与他死生不复往来。日后若是两人遇上,或者意儿想起此事,要再追究,把他再找出来也非难事。”
苏衷闻言,放心地点了下头,随即不再纠缠于此事,而是好奇地看向父亲手中的“铸剑术”。
“父亲今日怎么想起看这个?莫非是要为自己亲自铸一柄佩剑?”
苏凭易的佩剑早在十五年前的妖魔大战里遗失,再要寻找旷日费时,不如先找一把或者铸一把用着——苏衷是这么以为的。
不料苏凭易却摇摇头,给出了另一个他始料未及,却也合情合理的答案。
“方才聚财来信,说意儿想将一柄锈剑铸成自己的佩剑,问我苏家麾下那几名铸剑师谁有空闲出手相助,最好三日内就能完成。”苏凭易微微一笑,理直气壮:“为父想亲自为意儿铸剑。”
苏衷忍俊不禁:“嗯,这确实是父亲会做的事。”
为补偿从前的亏欠,也是因为对幼子的疼爱,苏凭易做出如此决定对苏衷而言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