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在冻僵的手上吹了一口热气,直到心里都“呼”地被暖到了一下的那种暖。
叶桑这一举动让她非常领情。
那是无关于什么跟班不跟班关系的那种领情。
金蚕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露出浅浅的两个梨涡。
真是美啊。
四目相对,叶桑眸色越发深沉起来。
这丫头平日里不笑不理人就对了,这样笑起来美到犯规的模样,真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
直到外面雨声重重地砸在窗户上,叶桑才收回放肆了许久的视线,拧开手里的瓶盖,喝了口水。
喉结滚了滚。
“下雨了。”他说:
“不能在树上睡了,你那屋子也回不去。就在我这屋将就一晚吧。我看这间屋子应该是安全的。你睡床,我睡地上。”
金蚕沉默了几秒。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关了灯,金蚕躺在床上。
地上的叶桑很安静,呼吸声也很轻。
“叶桑,你睡了吗?”叶桑背对着她,金蚕吃不准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没有。”
叶桑眼睛一直睁着。他怕毒虫进来,想着要替金蚕守着,所以不敢真的睡着。
金蚕翻了个身,侧过脸,冲着叶桑的方向,轻声喊他。
“叶桑。”
“嗯?”
“我是古蜀人。三千三百年前,出生在三星堆考古挖掘现场的那个地点。”
“……嗯。”
“我的族人生来就会法术,寿命很长,百毒不侵,伤可自愈。”
“……嗯……”
“我不是妖怪。”
“嗯。”
“你怕我吗?”
“傻瓜……怎么会。”
夜已经深了,只听见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好听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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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叶桑和金蚕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昨晚被毒虫攻击的那间小木屋。
小木屋里干干净净,连一只毒虫的影子都没有,包括昨晚被叶桑用铁锹拍死的那些,甚至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两个人正在检查,听到李大根老远地过来喊他们吃早饭。
往饭厅去的路上,叶桑不着痕迹地套了套话,发现李大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金蚕和叶桑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提昨晚遭遇毒虫的事。
李大根带着他俩,来到三层小楼对面的一间蒙古包造型的特色小房。
里面是一间装修非常讲究的民族风饭厅,入座的一张红木饭桌不大,但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古董。
坐在饭桌上,李大根亲自拿把大汤勺给叶桑盛粥。
“别嫌弃啊,我当你是自己家弟弟,所以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没让厨师上手。
一会儿吃完饭,跟我去山庄的养殖区转一圈。让我给你展示展示,你这几年的投资可没有打水漂。”
“大根哥,快别忙了。”
叶桑接过粥,先放到金蚕面前。
“我们这次就是过来玩,不是查账的。什么投资不投资的,只要你们日子过得好,就算我这钱没白放你这。”
“好,过得好着呢。”
李大根笑容爽朗,把装馒头的小篓也一并递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你表嫂旺夫呢。自从娶了她,我家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当然,说一千道一万,你才是我家头号大恩人。
要没有你当年投给我那笔钱,我这养殖场恐怕早就保不住了,更别说能有度假山庄,能有今天这上百倍的规模。”
叶桑知道金蚕不吃馒头,便伸手接了过来,回道:
“谁还没有个碰见难事的时候,再说我又不是闭着眼睛投资,还不是看中你这行业有发展。”
听到这话,李大根笑逐颜开,他憨直地点点头,一脸的质朴。
“你表嫂说了,中午她亲自下厨,给你们弄点好肉尝尝。我这牛肉特好,都出口国外,供不应求呢。”
“行啊,那就麻烦表嫂了。”
叶桑没拒绝,他自己无所谓吃什么,不过倒是想让金蚕尝尝鲜。
“不麻烦不麻烦。”李大根乐呵得很。
叶桑手里拿着馒头,转头看看门外。
“表嫂呢?怎么没见出来吃早饭?”
“哦,她今天有点不舒服,还没起来。一早我就没喊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李大根指指前院,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大海碗,连着装了好几个馒头。
“早饭一会儿我给她带过去。”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叶桑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金蚕。
她正用勺子撇开米粒,舀粥里的汤水喝,全程都吃得很安静。
除了盯着李大根手里那巨大的大海碗和小山一样的馒头看了一阵以外。
“咳,好什么啊。你表嫂也是个没福气的,自从跟了我就一直吃苦,前几年饿的皮包骨头的。现在日子好了,我得给她养胖点。”
一想起当年的苦日子,李大根就觉得对不起自己媳妇,鼻子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
叶桑安慰道:“那不是都过去了嘛。慢慢都能好,以后肯定还能更好。”
“是,是。”李大根挺豁达。抬手抹了抹眼睛。
吃完早饭,叶桑和金蚕在李大根的带领下参观了山庄养殖区。
李大根说的没错,山庄规模真是扩大了上百倍,甚至都不止。
光说这一个养殖区。
动物非常多,鸡鸭鹅狗,猪牛羊马,骆驼斑马,孔雀山猴,但凡是地上跑的,什么动物类型都有,什么品种的也都有。
饲养动物的证照也都齐全。
整整一上午,意气风发的李大根都在滔滔不绝地介绍:
“你看,这个是和牛,做按摩听音乐长大的,我出口日本的。那肉,红白相间均匀得很,下锅一涮,入口即化……”
“这个鸡可聪明了,不用人看,白天出来溜达找虫吃,晚上自己就会回鸡舍……”
“你看,这边是产奶区,产奶的水牛,产奶的花鹿,产奶的骆驼。我今年还新上市了个奶类品牌,叫‘根正苗红’。不瞒你说,是我跟你表嫂的名字搁在一块起的。”
李大根脸上洋溢着幸福,言语间还带着几分大男人少见的羞涩。
忽然,一个年轻女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好好的非要加我的名字做什么。”
乍一听着像是埋怨,细品却是赤·裸·裸地秀恩爱。
那是李大根的媳妇,方脸浓眉大眼,穿着一身颇有民族特色的红花绿袄,衣缕带风地向他们走过来。
今天阳光正好,照在她那身鲜艳的衣服上,显得格外喜庆。
说来也怪,那红配绿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俗气,倒是颇有几分年画里的配色调调。
只是光影一闪的瞬间,叶桑蓦地看到:
在她那高高的民族风立领下面,脖子上似乎有一圈淡淡的勒痕,像是被电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