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上火了,林育敏说他这是贪吃闹的。
季怀邈给买的那包零食,阮林也没跟爷爷分,自己吃个不停。
周日上午出去给外国学生上课的时候,阮林发现不对劲了。嗓子疼得很,声音也哑了,嘴角跟着起了泡。
外国学生一脸暧昧地看着阮林,阮林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外国学生用他那一点都不标准的中文说出“激烈昨天,老师”之后,阮林的脸蛋上慢慢地腾起了红色。
阮林随了他妈妈,特经晒,津连港的太阳晒黑了很多人,但对这母子俩没什么用。
皮肤白是件有好有坏的事,白了衬得人挺好看是真的,但阮林脸一红,就特别明显。
“老师!你的脸,红了!”外国学生惊叫起来,惹得咖啡厅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
这场面阮林可有点受不住了,本来在嘈杂的环境里他就因为听不清楚而没有安全感,他更不想成为焦点。
阮林摸出了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
胡诚野推门进了咖啡店,季怀邈停好车追了上来。
俩人都是大长腿,往点单台那儿一站,刚才追着阮林的目光就冲那边去了。
阮林这才好一点,喝了口杯中已经不热的拿铁,手指在课本上点点,说:“好好听课!”
胡诚野拿肩膀撞了下季怀邈,问他:“你喝啥?”
季怀邈摇摇头:“我不喝了,这个点喝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胡诚野说了句“成吧”,要了杯全糖的焦糖拿铁。
季怀邈听着就皱了眉头:“齁不齁啊你。”
“生活这么苦,不得给自己加点甜。”胡诚野义正言辞地说。
付钱的时候,胡诚野完全没争没抢,让了个身位给季怀邈,默契地花着季怀邈的钱。
做咖啡的小妹和收银姑娘对了个眼神,抿嘴低头偷笑。
季怀邈本来想让胡诚野坐店里喝,这个咖啡店景致相当不错,靠窗的座位面朝大海。
当然,季怀邈也是才知道这么个地方。他环顾四周,看着店里的年轻人,笑了下。
胡诚野抬起头瞅了他一眼,跟着往后看了眼,说:“这咋还有屋里戴帽子的?小小年纪就秃了?”
季怀邈转过身,手撑在收银台边,臭他:“跟你在屋里戴墨镜大概一个道理吧。”
胡诚野说不过他,取到咖啡昂首阔步带着风走了。
季怀邈陪着胡诚野疯到周日下午。
胡诚野虽然差了一大点儿成飞行员,但他也是懂规矩的,知道季怀邈第二天飞航班,得早点睡觉,保证睡眠时间。
季怀邈把他送到酒店门口:“明早四点半,我来接你。”
胡诚野听着就打了个哈欠:“我真是脑子不好使要坐你的航班,这么一大早。”
季怀邈笑笑:“明天我是大四段啊。”
胡诚野摆摆手,说:“行,你起床了就给我打电话啊,一定要把我吵醒!”
季怀邈拍了下他的肩膀:“早点睡。”
停好车,季怀邈往家走,他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低着头。
路过阮记卤味,门口排起了长队,香味飘了出来,季怀邈往店里看了眼,没看到阮林,只看到了阮林的妈妈。
季怀邈收回目光,没停留,继续往前走。
晚上,阮林的嗓子更疼了。
他连半个馒头都没吃完,吞了两片药就上床躺着了。
林育敏关店回来之后来看了看阮林。
阮林自己打了一壶热水放在桌子上,林育敏看他没什么大事才去吃饭。
十点多,阮林爬起来冲了个澡,他觉得有点冷,从柜子里抱了床被子。
迷迷糊糊的,阮林就睡着了,连阮争先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阮林觉得自己似乎在连续做梦,先是梦到去坐飞机,但是起晚了没赶上,接着瞧见自己出去玩,但是跟团跟丢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他着急啊,摸出电话想给导游打电话,他还没拨出去呢,手机倒是先响了起来。
阮林挺高兴,觉得这导游还挺负责,他忙接了起来。
“老板,你赶快来给我送两卷纸,拉屎没纸了!”
阮林懵了,他不是在大西北玩呢吗?
“老板!你哑巴了!送纸,我说送纸!”
阮林坐了起来,他揉着脑门,猛地反应过来,这电话,串号了,从梦里串出来了!
“纸没了?”阮林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
“对!你听明白了吗?快送纸过来!”
阮林吸了口气:“你找下客厅电视下面的桌子,我放的有。”
“都用完了!”
“用完了?!”阮林不可思议,跟着叫了起来。
这动静吵醒了隔壁的爷爷,老人家踢着拖鞋推开门问阮林怎么了,阮林把手机拿掉说没事,让他睡。
深更半夜的,这房客窜稀到这个程度,那得去医院。
阮林想了想,决定过去看一下。
他拿了四包卷纸,装在袋子里,披了间外套,蹑手蹑脚地出门了。
走到白云巷上,阮林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四点,也不知道这房客是睡了,还是没睡。
阮林晕乎乎的,他抬头看了眼路灯,觉得路灯都在晃。
季怀邈出门的时候尽量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姥姥姥爷。
但是老人家睡眠轻,还是起了。
姥姥拍拍他,说:“东西都带齐了吧。”
季怀邈点点头,拍了拍自己多年的好伙伴——行李箱。
“好好工作。”姥爷说。
季怀邈拽了拽制服下摆,说:“放心吧。”
对季怀邈来说,披星戴月是他工作的常态。飞行员需要提前一个半小时签到,开始做飞行前准备,他今天第一段航班是六点半起飞,也就是五点得到公司。
下了楼,季怀邈开始给胡诚野打电话。
有些人看着是不太靠谱,但是大是大非上,还比较能拿捏的住。
比如胡诚野,今天要赶在十点前到公司,因为他妈,也就是公司董事长要来检查工作,所以他立刻就接起了电话,不会赖床。
季怀邈说二十分钟就到他那儿,让他洗漱完下去退房等他。
季怀邈收了手机,往前看了眼。他怕行李箱的声音太响,抓着把手拎着箱子。
这个点,早锻炼的大爷大妈都不会起,但是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在慢悠悠地走着。
那步伐悠然然的,手里的袋子来回甩着,要是胳膊肘里再夹个收音机就更合适了。
这一看就是个爷爷带出来的孩子。
季怀邈低头笑了笑,加快了步伐,他认出来了,那是阮林。
出于礼貌,加上这路上一个人没有,季怀邈怕自己超过他的时候会吓着他,于是离他还有七八步的时候,季怀邈先轻轻喊了一声:“阮林。”
前面的阮林顿住脚步,同时皱了眉头。
又做梦了?
叫人怎么不大点声?跟猫似的。
哎,阮林无奈地按照自己一贯的办法,原地转了一圈。在自己背后,他看见了拎着行李箱,穿着一身笔挺制服,三道杠的飞行员季怀邈。
“哎哟,怀哥啊。上班去啊。”阮林头晕,心里又装着事儿,声音听起来有点飘。
季怀邈一边走近他,一边琢磨,这人该不会是喝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