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一愣,低头,见牙婆的裙边正淋淋漓漓地往下滴着可疑液体,脸色一黑,嫌弃地把脚挪远了一点。
“姑,姑……贵人,贵人!”张牙婆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从牙缝里往外挤字,“您要问什么……老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这么听话多好?
陆烟在心里摇了摇头。
“你下午时在锦枝坊后巷带走了个丫鬟,那丫鬟现在还活着吗?人在哪里?”
“还活着!活着!那丫头性子烈,咬伤了好几个成年汉子,老身就把那丫头关了,关在院里腌菜的地窖里,人没事。”
听到绿枝人没事,陆烟心里先松了口气。
如今她最怕的就是来不及。
她已经失去了阿爹,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
“第二个问题,这件事,是谁托的你?”
“是,是锦枝坊陆家的管事妈妈,姓乐。”话说到这份上,张牙婆要是猜不出来自己是被谁坑了,她也枉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心里把乐妈妈恨上十七八个洞,当即把人卖了,“贵人明鉴,老身真不知道这笔生意有问题,那姓乐的瞧着人模人样的,张嘴就说那是个招了主家忌讳的丫头,让卖得越远越好,最好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老身这才……”
“大景律法,随意掠卖人口为奴的,首犯绞刑,从犯流放三千里。”
“你运气很不好,你今天拐的那个丫头,虽然做的是丫鬟的活,却不是奴籍,而是陆家早就放了籍的良民,这一点,我猜那个乐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吧?”
之前秦桑燕草出嫁的时候,阿爹就想着绿枝的年纪也近了,就一并给她们都放了籍,所以,绿枝是正儿八经的良民。
张牙婆脸色一变,咬牙道,“贵人明鉴!老身不知道!老身真的不知道啊!”
“放过你可以,”陆烟从腰带里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供纸,往张牙婆面前一扔。
张牙婆捡起来,打开一看,见是一份控告乐妈妈逼卖良民的口供。
“把这个签了,明天一早衙门开堂,你就拿着这个到衙门鸣冤。你既是被骗,又有首告之功,最多也就是被开发二十板子,你告不告?”
“告,告!”张牙婆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会被这样轻轻放下,简直是意外之喜,自然陆烟说什么她是什么,“贵人大小不计小人过,真是天大的恩德,老身以后在家里给您供长生牌位,天天香花净果伺候您……”
“这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陆烟看了眼身后那还没断气的黑影人的尸首,皱眉问道。
“那是城里杀手行的人,生死有命,把人扔到巷子里就行,他们身上都带着杀手行的信物,官府的人都认得,只会当做私斗死了的,不会深查。”张牙婆这会被陆烟松开了,却也不敢看她的脸,只低着头伏在炕上,脸朝着炕板,恭敬答道。
“既然这样,你就趴在这里从一数到一百,数好了就把人拖出去,数完之前,不许抬头。”
陆烟说完这句话,便似一阵风绕过帘摆,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