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人去房空。几天过后,肖本有空来到那间已经蒙上一层薄灰的房间。眼前的一切并不让他惊讶。手机持续关机,他知道自己起床时特地给钟一鸣手机充上电,那么一切只有一个解释。在许多年以前,他也曾这样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倒是桌上动也没动的豆浆包子让肖本心疼,好像是和自己一起被遗留下来的战友,发出了酸臭味。不吃,也不舍得扔掉,优柔寡断的刀子也伤人更疼。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的房间,肖本鞋也未脱,径直走过去把桌上的残留品请进垃圾袋。走得匆忙,钟一鸣只带了随身物品,被扔下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床脚边仿佛还留着坐痕。那天没有细看,肖本突然注意到了电视机前的一本琴谱,是他曾经送给钟一鸣的。
钟一鸣前两天才在旧琴房弹过这首曲子,还把徐璈因招了出来。回家后,琴谱就被放在外边。肖本想起他第一次在楼道口看到钟一鸣吹口风琴的样子,第二次去上课,李老师向他提起这位固执不学琴的小邻居。“能邀请他来听吗?”肖本指着周末比赛的选手证问。李老师欣然同意,这位钢琴天才很少向她提出请求,难得孩子气的话让老师不禁笑了。
人生,需要一些不能把握的事情,把握住了便是幸福。
肖本并未送过钟一鸣很多礼物。记忆里只有两样。一个是节拍器,还有一个就是这本乐谱。送节拍器是在钟一鸣家刚刚装好钢琴的时候,肖本没说送,上完课被拐去他家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节拍器放在钟一鸣的新钢琴上。钟一鸣也没有多问,高兴得像是得到什么秘密法宝。确实如此,善用节拍器是练好琴的第一步。而送这本琴谱则要等到两年以后,在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
我们都知道,自学琴以来,钟宝宝的目标就是与肖本同台比赛,并且与肖本同台领奖。这个愿望终于在小学毕业前实现了一半。那一次,钟一鸣通过预选资格,站上了区级少儿比赛的舞台。学琴三年,说长不长,他也并非像肖本那样的练琴天才,光光靠着热爱激发的勤奋,能弹到决赛圈已经不易。名次是不可能得的,第一仍然是肖本,第二是徐璈因,他的分数大约在第八、九名的样子,对于一个初赛者也不算太差。
没有任何用处,颁奖只颁给前三名。眼不见心不烦。马上就要颁奖了,小钟一鸣依旧闷闷不乐地坐在后台角落,懒得回观众席观看。台上主持人报出前三名的名字,是他脑海中熟悉的画面,想必徐璈因仍然穿着她的黑色礼裙,肖本则是一身白衬衫站在她的身边。台上的肖本神色冷淡,看不出获奖的快乐。他往观众席第一二排看过去,参赛选手往往在这两排留座,钟一鸣却不在。又看李老师和几位父母身边的位置,放着钟一鸣书包的座位依然是空的。那个笨蛋想必很伤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颁奖结束,肖本走下舞台,四顾仍然没有钟一鸣的影子。他拔腿就跑,撞上刚走进后台采访的记者。“肖本!”徐璈因喊他也喊不住。他跑过候场的会议室,没人,化妆间,没人,甚至卫生间里一格格看过去,跑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李老师一行。
“恭喜你呀,怎么了,钟一鸣呢?”李老师见他一个人神色慌张,奇怪地问道。肖本没有回答,看来钟一鸣也没有回去,他愈发着急地重新进到会场。一路上不少人认出这就是刚刚夺得冠军的男孩子,向他问好,他也不听。
“肖本!哎……你干嘛乱跑……”
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肖本转过头,他要找的人就在他身后捂着肚子,看上去比自己更加气喘吁吁。
“你去哪了?”焦急地情绪平复下来,肖本整理着气息,看着钟一鸣事不关己的样子,脸色不太好看。
钟一鸣毫无意识地赶到他的身边:“一直在后台啊。看到你和徐璈因进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就突然跑出去了,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