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熊煜也冷静下来,认真地审度她,“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是没担起这个家的责任?还是出轨了?还是没有给你买衣服买包?你到是说说,我哪里做得不好。”
苏未醒张张嘴,满脑子涌进来的都是结婚八年的委屈,是独自孕检产检的心酸,是独自生产的孤独,是应付他的家人亲朋的疲惫,是努力在孩子和娘家维持他一个好丈夫形象的无力……太多了,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看吧,你说不出来了吧。”熊煜洋洋得意,“看你矫情的。宝宝就是跟你学的坏习惯,以后多让她一个人睡几次就好了。
我白天工作很累的,不要回来还烦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对了,明天还要出差,一会儿给我收拾好出差的行李。”
苏未醒目光一动,“好。”
熊煜一脸果然如此,满意地笑笑,“好了,离婚的事情就这么翻篇了,以后别再提了。提了我也不会同意!”
这一回,苏未醒转身进了书房,用咔嚓的反锁回答了他。
书房里有一台连着画板的老旧笔记本,是从她大学起就跟着她的,在她生了女儿之后,陪伴她渡过了人生中最难挨的日子,让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和收入。
开机时吱呀吱呀的声音提醒她:它累了,要干不动了。
笔记本旁边的电脑桌面早已空出来。
原本,她打算今天送了女儿去练舞后,去电脑城里配一台称手的电脑。
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选了个没有资质的机构,才续交了一万,机构老板跑了……
她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药瓶转了一转,打开瓶盖,倒一片出来,看到瓶身上的“阿米替林”四个字,犹豫片刻,又将瓶子关上,丢进抽屉的最深处。
正好,电脑开机好了,她熟练地登上工作号,看到编辑北川的头像一直跳,把她的老爷电脑几乎跳卡了十分钟,才恢复正常,不等她打开对话框,编辑的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
焦急的女音,“我的祖宗,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报警了!!!”
苏未醒心头一紧,语气依旧温和,“别着急,怎么啦?”
“哈哈哈哈哈,你这语气,是在哄孩子呢?”
苏未醒没有否认,眼神温柔地把白天失联的事情解释了一下。
北川长纾一口气,“一万块对于别人来说不是小数目,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你至于吗?”
知道苏未醒很缺钱,她随便调侃一句就进入正题,“准备什么时候开始画新的画册?”
按苏未醒的习惯,一本画册结束的时候,下一本画册就要开始了。但这一次,完结了半个月还没动静,她得确定一下她的状态。
苏未醒沉默片刻,“过几天吧。”
“行。”有了确定的答案,北川就不着急了,“回头你去平台上发个动态,还有,别再给我玩失联了!”
“好的。”苏未醒想了想,还是叫住了打算挂断语音的北川,“我要离婚了。”
北川惊愕,“什么?”
随即又问:“谁提的?”
“我提的。”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电脑那边短暂的沉默后,北川拍桌大笑,唱起歌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学姐……”苏未醒戴着耳机,在歌声中轻松地笑了。
她是在女儿一岁的时候认识的北川。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是熊裕在养她,所以,她不能提要求,不能有不高兴。她悄悄地重新拾起了画笔,心情忐忑地拿着画稿按网上搜索的资料一个个地投稿。
两年没拿画笔,技艺生疏了许多,接连退稿,直到遇到北川。
她还记得北川看了她的画之后,给她的第一个回复,“画功有些生涩,但画里的意境和情感表达很难得。我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天赋。只可惜……”
北川给了她一个极低的价格,签了她的第一本画册。
她沉浸在自己终于能赚钱的喜悦中时,北川却又找上了她,“苏未醒?!你是哪个苏未醒?!”
一来二去,她才知道北川是她未曾谋面的师姐,所说的一个有这样天赋的人就是她。
六年的磨合与相互成就,两个人早已不仅仅是画手与编辑之间的关系了。
两人都会把自己生活中遇到的事情说给对方听,除了不曾见过面,比家人更像家人。
因为懂,所以惺惺相惜,因为诚,所以毫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