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好房门后,我在距离门最远的角落抱团坐下,给可能是我唯一朋友的雪莉打了个电话。除了哭唧唧地讲述白天的悲惨遭遇试图博取同情外,还想就刚才的尴尬情况寻求建议。
“感觉我过于肆无忌惮了,对方可是我今天刚认识的陌生人诶,我就随便假设人家是卧底什么的。如果他是琴酒那种性格,那我绝对已经被爆头了……”
“为什么呢……我明明没有认定他对我无害,也一直对与人同住非常抗拒,本应该努力跟他保持距离的,就算之前他哄我的时候很像幼儿园老师,给了我相当的亲近感……”
“难道说,我其实对现状很兴奋?像是某些不怕生的小朋友第一天去幼儿园时的状态?”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对他一见钟情了,你以前暗恋过幼儿园老师吗?”雪莉冷静地吐槽道。
我的嘴角一抽:“谁还记得那种事啊。”
当然没有啊,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住进研究室了,哪会有幼儿园老师给我暗恋。
“那就早点休息吧,睡醒后你应该就平静下来了。”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女用仿佛过来人的语气建议道,“第二天去幼儿园的时候,比起老师,你也许能找到更感兴趣的东西。”
更感兴趣的东西……比如说另一个幼儿园老师?
“不对啦,什么就幼儿园,我可是差点考上公务员的优秀大学毕业生诶!”
不过有一点雪莉没有说错,睡醒之后我肯定能平静下来。无论是失去的新家还是与同居者的尴尬过往都成为过去式,新一天的我还是与往常无异的勤勤恳恳打工人。
……希望梦里我能有个家,而不是如现实一般的寄人篱下。
允悲。
·
好尴尬。
我睡醒的时候,客厅里的莱伊和苏格兰正在对峙,气氛有点剑拔弩张。
天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我能找到更感兴趣的事,可能是看两个幼儿园老师打架。
……个鬼啊我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你们在做什么?”我从房间门口探头出来,迷茫地揉了揉眼睛,“莱伊你是来接我上班的吗?我记得跟你说过,今天上午休息,中午一点过去就可以。”
眼睛还有点肿,好在不严重,昨天的情绪崩溃没给我留下后遗症。
“吵醒你了吗?”苏格兰有些抱歉地说,“虽然很突然,但我刚刚接到了任务。”
懂了,这是要我翘班的意思。
“我也接到了任务。”莱伊接上话头,“跟苏格兰不是同一个。”
……这就很尴尬了。
虽然他们没有直说,但显而易见,先前他们对峙是在抢夺我——这么说有点奇怪,但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莱伊出任务其实不需要我陪同,他的观察报告虽然还不完善但早已提交上去,会专程跑过来抢人多半是为了维持自己追求者的人设。
至于苏格兰……他可能觉得我讨厌莱伊。
反正我的翘班是已经被决定了,组织完全不考虑我少打一天工就会少一份生活费的苦处,我也只能逆来顺受,尽量让自己快乐。
“你们问问朗姆啊,朗姆怎么说?”
莱伊微笑:“说是由你来决定。”
诶——难得的自主选择权?
我的胸口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那你们自己去做吧,我对亲眼目睹杀人现场没兴趣,请考虑一下家里刚死过人的我的心情。”
一碗水端平就是这样了吧,放他们自由也放我自由。
这么公平的提案两个人谁也没反对,估计他们也不喜欢出任务有人盯着,很快达成共识,一前一后背着狙出门了。
·
苏格兰拿到代号之后的初次任务估摸着做的不错,反正他活着回来就证明任务成功了。
隔天傍晚,我收到佐藤小姐的联络,她说我的家已经解封,嫌疑人也已经逮捕。和之前推论的一样,犯人就是我家楼下的邻居,原因也确实是邻里纠纷。
楼上那三名死者经常跑到当时还是空屋的我家喝酒打牌,直到半夜都吵的要命,规劝不听找警察也没用,最后他妻子愤而离家出走,他也患上严重的神经衰弱,才动了杀人的念头。
现在的情况是,整栋楼六户,两户死亡,一户被逮捕,一户是命案现场,另外两户已经将房子挂牌出售然而无人问津,怎么看都应该把楼推倒重建。
然而房地产商装死我也不能怎么办,又没有足够的钱把整片地买下来,只能意思意思也挂了个牌低价出售。
……心好痛。
卖出去也痛,卖不出去更痛。
然而我的内心终究是强大的,等到一周之后在殡仪馆接收到那三具尸体火化的时候,我已然内心毫无波澜,只是难得地双手合十,祈祷了一句“早日成佛”。
“苏格兰,帮我摘一下阳台的内衣——粉色蕾丝那一套——”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