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海一拍桌子:“你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不等女儿说话,他接着道:“宁知府是女人,她看了你写的东西,想见你一面问些问题。”
“啊?”许清元愣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探究“宁知府要见她”还是“宁知府是个女人”中的哪一件事。
“收拾收拾,明日跟着为父去见宁知府。”许长海扔下这句话,开门走了。
原本守在门口的宋妈见此情形也悄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许清元的禁闭就这么解除了。
她愣怔片刻,突然拔腿往柴房跑去。
王奶娘和脱雪还算无事,除了有些灰头土脸的,身体倒是没出什么毛病,三人相见,王奶娘哭着对她说:“小姐,经此一回,你就回头吧,再犟你也犟不过大人啊!”
脱雪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许清元的手,等她拿主意。
“我会一直一直走下去,永不回头。”许清元回握住脱雪的手,眼神含光,坚定地道。
次日清晨,马车上。
许长海说着宁知府的一些情况,父女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仿佛是两块坚冰却必须要交流。
“宁知府本名宁晗,其父乃是当朝中书令。宁知府从小是公主的伴读,也是昭明九年的探花,如今不过二十六岁,为人沉静、内敛,虽说不会轻易发脾气,但你要谨记言谈举止不可失当,答得上来就答,答不上来如是说便是。”许长海叮嘱。
今年是昭明十五年,也就是说宁晗二十岁便考中了探花,真是少年英才。
算了算时间,许清元有点不解:“父亲,为何宁知府未进翰林院?”
翰林院是皇帝看上的储备人才待的地方,典型的品阶低身分高,只要任命翰林院出来的人,那起始官职就不可能小,而一般来说殿试钦定的状元、榜眼、探花都是要先入翰林院呆几年的,却不知为何这宁晗如此不同。
许长海沉默了,许清元也没敢多问。
不久到达宁晗现在的下处,两人被下人领了进去。
一进正厅,许清元就看到一道瘦长的身影正站在一副山水画前伫立,听到脚步声,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眼前女子看上去要比二十六岁大一点,眉心有淡淡的细纹,脸上未施脂粉,身上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两人见礼。
“大人,下官来迟,让您久等了。”许长海恭敬道。
“快坐吧。”宁知府态度还算温和。
落座后,宁知府先跟许长海聊正事:“南边涝灾频发,灾民北上逃生,这两天昌乐县情况如何?”
许长海起身回道:“灾民逃入昌乐的约有二百之数,下官已命人查清他们的户籍,投奔亲戚的让亲戚来衙门领人,无处安家者,召见各村里正,安排他们去村中落户。”
“嗯,汀州离京城不远,灾民一定要尽力好好安置,不然大批灾民涌入京城,我们的过失就大了。我准备在汀州范围内灾民通行的官道上设兵看护,昌乐县这边就由你来安排,此外,在城里落户的灾民严查他们的出城情况,去村里的灾民也要让里正邻里多多注意。”宁晗看着许长海道。
许长海躬身应是。
“昌乐地势崎岖,良田沃土少,山地多,从前就不是个富庶之地,能有现在的景象,也算是你的功劳。”宁知府脸上微微露笑,夸了许长海一句。
“得大人教导百姓才有今日,下官不敢居功。”许长海更谦虚。
“坐吧。”宁知府伸手示意许长海坐下,而后看着许清元笑问:“这是你那大女儿?”
许长海看着宁知府不再是谈公事的样子,便也含笑道:“正是,清元,快见过大人。”
“小女许清元见过知府大人。”许清元立刻起身行礼。
“我看过你写的‘公司法’,那真是你写的吗?你怎么会想到那么多东西的?”宁知府脸上带着好奇,眼睛注视着许清元的眼睛,虽然是好奇询问,但也有探究。
这个问题比较正常,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父亲任昌乐知县五年多,任内几次扶助商户,果然每次都惠及民生,只是受地形影响,村落分散,县城占地也远远比不上邻近的秋安、燕水县,人口数量较低,很难发展起繁荣的工商业,如要进一步加大对商户的扶持力度,不仅税收会出现亏空,也会让农户心生不平,小女身为父亲的女儿,理应为父分忧,因此这才绞尽脑汁想了个不成气候的小对策。”
闻言宁知府还没怎么样,许长海心里却大吃一惊:女儿整日困在家中,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难道是推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