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许姐也真够倒霉的,这才刚来多久啊,就摊上这么档子事。反正我感觉她不像小偷。”
是柯文雪的声音。
“嗯哼。”这是尹香的声音。
接下来又是柯文雪的声音:“听说领班还在咱部门领导面前帮许姐说话来着,说没有证据证明许姐是小偷,所以开除流程是不合适的,这才给许姐争取到自证的机会。”
尹香跟着又哼了一声。
“我说你今天得哼哼病了,一直哼?”这是柯文雪在吐槽。
罗清萍的声音也响起来:“你怎么知道领班替许姐说话了?是领班自己告诉你的吧?她这人最会这套了,但凡帮别人做了点什么,哪怕只做到了1,她都会想尽办法让人知道,并且准把1描绘成10不可。谁知道领班到底安的什么心。”
柯文雪的声音里带着点不耐烦和没好气:“是是是,反正在你眼里不管谁是领班,她都不是好东西;除你之外的领班最好都赶紧死了,你好变成领班!”
她吐槽的话刚讲完,询问的话又开了腔。
“尹香,你说许姐能证明自己没偷戒指吗?”
尹香又哼了一声。
然后她说:“怎么证明啊?没法证明。搁你你能想到怎么证明吗?”
有短暂的安静。然后是柯文雪的叹气声。
“我想了一下,我去啊,还真是想不到办法自证,这么看许姐这次完蛋了,她必走无疑了!”
许蜜语站在门外,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两只脚也像有千斤万斤重。
她努力拔起自己的脚,走进屋里去。
她一进屋,柯文雪就走过来有点同情也有点兴奋地跟她说:“许姐许姐,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许蜜语回问她一句:“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柯文雪答道:“领班过来说的,她说你要是在下班前找不到证据就得被开除,她让我们能帮就尽量帮帮你。”
许蜜语心里一暖。
柯文雪又追问一句:“许姐,你现在脸色特别不好,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一旁罗清萍嗤笑一声:“好像你真挺关心许姐似的,还不是想多打听点细节,好拿去跟你的八卦小分队说。”
柯文雪冲罗清萍叉腰:“哎你这人,怎么说话老这么阴阳怪气的不中听呢!”
罗清萍笑道:“我说错了吗?刚刚许姐没回来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飞快跟餐饮部李昆仑和前台陆晓妍八卦过了吗。”
许蜜语怕她们因为自己吵起来,赶紧说:“不用帮的,谢谢了。”
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就算想让别人帮一下,她都不晓得告诉人家从哪里下手帮。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努力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
拜柯文雪他们的流传力,酒店上下现在已经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如果她不能在下班前证明自己没有偷顾客的东西,她就算离开也是背着一个偷窃的污名走的。
况且她从斯威酒店被辞退后,还能去干点什么养活自己呢?在全城最好的五星酒店之一,连试用期都没过就不干了,新公司的人力只要往斯威酒店打一个电话问一下,就会知道她是顶着一个偷盗顾客财务罪名被辞退掉的,到那时谁还会用她呢?
想到这里,许蜜语几乎感受到一丝绝望。生活的门一下子在她面前全都关死了。想要生存下去,她就必须得想出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必须得把关死的门一脚破开才行。
她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回回神,定睛看,是柯文雪。
她在问自己:
“许姐,许姐?所以现在需要我们帮忙不?”
柯文雪的声音语调里都有着实打实的同情。
她再看看柯文雪旁边的尹香,尹香瞧着她时,眼底的情绪好像更复杂些,像在同情,也像在克制她自己不要太同情心泛滥。
罗清萍又在一旁出声怼柯文雪:“你那点帮忙和同情全都长嘴上了,动真格的动得起来吗?”
说完她就走出去。柯文雪看着她的背影愤愤地说:“她什么意思啊?那她连嘴上动动同情都没有呢!”
尹香回答了她的疑问。
“她的意思是,许姐如果问我们借钱买戒指,我们难道真的肯掏钱肯借吗。”
柯文雪一翻白眼:“许姐为什么要问我们借钱买戒指?她要是真拿顾客戒指了,就把戒指还回去;要是的确没拿,那凭什么自掏腰包买戒指赔?”
柯文雪的话把尹香说得明显一愣。
“不过你这个预判总的来说还是善良的,”柯文雪拍拍尹香肩膀,“起码你是预判了许姐没有拿顾客的戒指,所以需要买一个才能赔。”
尹香扒拉开柯文雪的手,没好气道:“你都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都让你绕晕了。”
她转头去看许蜜语。
许蜜语正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她忽然抬起头,眼睛居然有光似的,很亮,她冲着尹香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角上扬,像变了个人一样,看得尹香和柯文雪都微怔了一下。
许蜜语笑着对尹香说:“谢谢你提醒了我,我现在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她立刻起身找了张纸、拿了根笔,然后小跑出了客房部,脚步都是带着点希望和雀跃的。
尹香由微怔变成大怔,问身旁柯文雪:“她刚刚说什么?谢我?为什么谢我?这是正话反话?”
柯文雪答非所问:“哎尹香,你觉不觉得,许姐一笑像换了个人一样?我看她啊,就是太憔悴了,还太瘦,要是稍微长点肉肉,再美美容保养保养,一定很漂亮的!”
尹香瞥她一眼摇摇头:“跟你聊天我真是对驴弹琴。”
*
下午李昆仑到顶层套房送下午茶。薛睿在门口接餐的时候,纪封正坐在客厅一边的半开放休闲吧里用平板电脑收菜和种地。
直到他把菜都一一种下,薛睿才把下午茶端过来。
“在外面嘀咕什么呢,怎么这么久?”纪封接过茶杯时微一蹙眉,不耐烦地问了句。
薛睿一反碎嘴常态,支支吾吾地什么也不说。
纪封一边慢慢饮茶一边微眯眼看着薛睿,目光里的凉意化成待射的刀尖似的,上面好像还淬了毒字:你想清楚,要不要有事瞒着我。
薛睿被纪封的冷刀子目光扎得坐立不安。
但他还是左右为难,犹犹豫豫。
毕竟刚刚出去接餐时,李昆仑带给他的酒店新八卦,依然是有关于那位许蜜语的,那个被纪封严令禁止在他面前再提的人。
想到这,薛睿决定还是不要说了。
他从支支吾吾到抿紧嘴巴。
耳边突然一声“嗑嚓”的脆响,薛睿眼皮都跟着心惊胆战一跳。
是纪封把茶杯用力地半甩半丢在吧台桌面上。
薛睿小心翼翼去看,纪封冷着脸,挑着眉,对他问:“你故意吊谁胃口呢?真当我找不到其他助理了?刚刚到底跟人嘀咕什么呢,说。”
一个说字,把薛睿半条魂都快呛没了。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权衡一下,最后赶紧语速飞快地讲述道:“就是那个许……那个在你面前不能提全名的女人,她刚才被一个顾客指认说偷了钻戒,酒店领导让她在晚上下班之前要想办法证明自己没偷,如果她不能按时自证的话,就要被开掉走人!酒店其他认识这位姐姐的员工都说,感觉她是被冤枉的,但没用,因为酒店领导看起来并不想为她伸冤,只是想尽快息事宁人。”
他一口气说完,差点窒息过去,喘口气才又说:“我看这姐姐啊,这次凶多吉少必走无疑了。”
他看到纪封听得一脸腻烦样儿:“酒店方面这么不作为吗?”他冷笑一下,“住在这里越久,越发现这里就是一个烂摊子。”
顿了顿,他脸上的腻烦劲儿更盛了些:“她早该被开掉了,一滩烂泥一样。”又顿了顿,他忽然一皱眉,瞪向薛睿,没好气地质问,“我不是说了以后这个人的事不要再说给我听?”
“……”薛睿当即被一句话死死哽住喉头。
——可是刚刚是你逼我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