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俭苦笑了一声,便把他午睡时外间兵士说犒赏少了闹事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三位,我是真的没有贪墨给禁军士卒的犒赏,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罢了!”皇后对杨思俭的软弱颇为不满:“王大将军,莫说我叔叔没有贪墨犒赏,就算是真的动了,难道就可以这般以下犯上?你在军中呆了半辈子了,若是这都不管,那还怎么带兵打仗?”
“皇后陛下说的是!”王文佐不动声色的答道:“军中最重上下之别,这等行径实在是骇人听闻。依老臣所见,一定要严惩!”
见王文佐态度如此鲜明,皇后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目光转向其余两人:“张相、韩王你们以为呢?”
“我的看法与大将军一致!”张文瓘道。
“我也是的!”韩王道。
看到三人这么轻松就同意了自己的要求,皇后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那就定下来了,三位果然是国之股肱,大唐一日也离不开三位。”
“臣不敢当!”三人齐声道。
皇后又寒暄了几句,便让三人退下了,屋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杨思俭不敢说话,只是垂首站在一旁。半响之后,突然听到皇后悠悠道:“难道这件事当真与这三人无关?”
“啊!”杨思俭吃了一惊:“难道您觉得这件事是他们三人在背后捣鬼?”
“说是三人,其实也就王文佐一个罢了,另外两个早就唯他马首是瞻了!”皇后冷笑了一声:“不错,我的确怀疑是王文佐在背后捣的鬼,毕竟当初出掌北门禁军的就是他儿子护良,我让你出掌禁军,实际上就是夺了他儿子的兵权,他就有了动机。而且他自己,他部属,他儿子都掌过禁军,也有这个能力,既有动机,又有能力,你说我不怀疑他怀疑谁?”
“那,那——”杨思俭已经被皇后这番分析给吓住了,他结巴了两句,最后道:“那他刚刚为何又那么说?”
“像王文佐这等人,城府深的很,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做什么才是真的!”皇后幽幽叹了口气:“天底下谁又知道他心里真的想的什么?刚刚也就是君臣之间演的一场戏罢了,你要把戏当成真的,那就是你的错了!”
“那您明明知道他不愿意交出北门禁军的兵权,为何还让我去和他争呢?”
“呵呵呵!”皇后笑了起来:“这还不简单?现在天子不豫,无法理政,居于大内的是我,太子又年幼,若是不把北门禁军抓在手里,我还能睡得着觉?你难道忘记了,当初天子是怎么登基?先帝是怎么退位的?”
听到这里,杨思俭浑身一颤:“可,可我怎么是他的对手?”
“哎!”皇后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叔叔你斗不过王文佐,但我除了用你还能用谁?再说了,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杨家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难道还有退路吗?要么富贵无极,要么就是灭门之祸。我们母子要是完了,你觉得你能独善其身吗?”
正如杨皇后说的那样,杨思俭将其送入宫中,立为皇后之后,杨家实际上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尤其是杨皇后生下男孩之后,只要那孩子被立为太子,登基之后,杨家就是外戚,至少在这一代肯定是富贵荣华;而如果杨皇后失败,杨思俭他们家也肯定只有随之覆灭,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看着面色惨淡的杨思俭,杨皇后叹了口气,她虽然知道这个叔叔是个庸才,但眼下她真的信得过,拿的出去的也就这位了,心里再怎么不满意,也只能安慰几句继续用下去了。
“叔叔你也不用太担心了,王文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既然他刚刚在我面前说了那话,就肯定要给我一个说法!你回去后,自当把北门禁军掌握好,关键时候,这可就是我们娘俩的性命了!”
太平公主府。
“公主殿下,在下已经照您当初吩咐的办了,将那杨思俭在众人面前好生羞辱了一番!”屈突成笑道,他将当时的情况好生描述了一番,唯恐不详细,让太平公主以为自己办事不利。
“嗯?”太平公主闻言,却柳眉倒竖起来,她挺直了身体,怒道:“屈突成,你说的什么话?我何时吩咐你羞辱杨少卿了?这等事情也是可以乱说的?你作死吗?”
“啊!”屈突成没想到太平公主突然翻脸不认账,顿时脸色大变,赶忙跪伏在地:“臣,臣当初——”
“住口!”太平公主打断了屈突成的辩解:“屈突成,杨思俭乃是皇后的叔叔,也是本公主的长辈,他在禁军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你在这里胡言乱语,让外边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本公主在背后捣鬼,那本公主可不干休!”
“是,是!”屈突成已经听出了太平公主的言下之意,赶忙道:“公主说的是,杨思俭的事情与我无关,更与公主无关!方才都是属下在胡言乱语!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太平公主听到这里,才露出一丝笑容:“这还差不多,屈突成,你记住了,让你去两淮当刺史不难,也就是笔勾一勾的事情,但你若是乱说话,不要说刺史,性命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