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作为新皇,安排了清理战场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阿玘随意抹了脸,屏退众人,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一小队的军士正押着一个穿了一身大红喜服的人往前走。阿玘只觉得那道身影眼熟,心中一思索,立刻快步上前去喊住了那队人。
“殿下。”军士们自然知道她是谁,纷纷行了军礼。
“阿渊……”阿玘张了张嘴,苦涩的喊了一声,伸出手来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上面全是细细密密的伤口,沾满了血迹和尘土。阿玘咬牙在里面那件衣袍的衣角撕了块比较干净的布,轻轻的给他擦拭着伤口。
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宋渊的手背上,烫得他的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玥姐姐……”他叹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押着宋渊的那群军士见此情此景,识趣的退到了几步之外,与阿玘和宋渊之间隔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玥姐姐,你怨我吗?”
他好像是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却满是柔情的看着阿玘。
阿玘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
宋渊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还好,如此反倒让我好受些。”
阿玘复杂的看着他,想要和他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玥姐姐,送我一程吧。”
阿玘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宫门走去。
阿玘低头看着脚尖,也不先开口,就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埋着头往前走。
“玥姐姐……”宋渊无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来揉了揉她本来就乱了的头发,停顿了一下,“小时候,爹给我和哥哥一个选择。”
阿玘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我俩之中,一人从政,一人从商。”他好像是从自己尘封的记忆当中不断的翻找着,想方设法想要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商人的地位多低啊,我和哥哥虽然都没有明说,可是我们都知道,没人愿意去学商。”
“母亲说兄长是嫡长子,从政更好,而不是藏在我的身后,做大家眼中的纨绔子弟。那次我进宫玩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悄悄的在假山后面哭。”宋渊说着说着就笑了,偏过头看阿玘,目光柔和了几分,好像是因为看一眼少一眼,怎么都看不够。
“下着雪,蹲在假山后面,腿都麻了。”他好像是为了给阿玘还原那个场景,伸出手来在自己脸上虚虚摸了几把,“鼻涕眼泪到处都是,现在想想可真丢人。”
阿玘被他那个动作逗笑了,微微弯起了嘴角。
“后来,玥姐姐你就发现我了。”看见阿玘笑,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用帕子给我擦干净鼻涕和眼泪,撑着一把红伞,背着我去暖和的地方,然后还给我准备好多点心。”
“那个时候就想啊,我要带你回家当我的姐姐……那时可真羡慕太子殿下。”
阿玘心中五味杂陈,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不能当我的姐姐。”宋渊笑了笑,“我只是个尚书的次子,从那开始,每日每夜,竟然都在痴心妄想。”
已经能够看到宫门了,阿玘的步速放慢了下来。
宋渊也知道这条路终究会有尽头。他站在原地,浅笑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里面好像没有天地,只有阿玘一人。
“玥姐姐,我可以抱抱你吗?”
阿玘红了眼睛,伸出手来,轻轻的抱住了他。
“玥姐姐,小时候你说,以后要逃离这座宫城,去外面的世界。”他眯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阳光太刺眼,终究还是让他低了头,“后来父亲问我,从政还是从商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选了从商。”
“那时候就想,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因为,有了想要娶的人。”
宫门就在几步之外,宋渊不舍的松开了阿玘的手,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像是要把这个人完完全全的记个清清楚楚。
“玥姐姐,就送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