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听说你提剑进了南湘使团的驿馆?”
皇上坐在案前,正在批阅奏折。朱砂笔点在奏折上,却迟迟没有提起来。他看着奏折上的字,叹了一口气就把笔搁下了,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阿玘。
“是。”
“这已经是参你的第七本折子了。”皇上将摊开的奏折摆到了桌案的另一边,绕过桌案到了阿玘的跟前,“你起来吧。”
阿玘站起了身,看着皇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有愧,低声道了句:“是儿臣鲁莽。”
“朕知你对南湘积怨已深,可你此番行事确实欠缺考虑。南湘公主与宋渊的婚事已定,两国谈和已是板上钉钉,你近来还是在公主府好好呆着吧,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儿臣遵旨。”阿玘张了张嘴本来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御医不清楚,她心里也是明明白白。御书房当中常年燃着掺了含有慢性毒药的熏香,而皇上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却又心甘情愿的忍受着。
他现在的状况看上去还好,可是身体里面已经被腐烂得差不多了。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他的心愿无非是看到这个国家在他死之前,还保持着宁静与和平。
即使这个和平是粉饰出来的。
阿玘本来想告诉他南湘并非心甘情愿求和的话,还有三皇子已经决定通敌叛国的话,全都压在了心里。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同烨儿之间……”皇上想起了昨日才来请安的太子,按理来说之前这俩姐弟都是一起来请安,现在反倒是各来各的,谈话之间也对对方的事情只字不提。
阿玘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心中对于陈烨不愿增援的怨恨已经淡去了,说起来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他。他身处那个位置,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擅自调动兵力,借她一万的兵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儿臣会同太子殿下,同生死,共进退。”
皇上得了她这句承诺,点了点头,有些浑浊的眼神落在阿玘的发间,好像想到了很久很久的往事。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回了自己的案前:“你得空去见见你的皇叔吧。”
突然提到镇南王,阿玘还觉得有些诧异。她不动声色的应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阿玘才退出了御书房。
明月在长廊下等她,阿玘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微微发亮的天空,红彤彤的太阳正要沉下宫墙。
明月好像比她想象中要高些,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衫,外披一件烟灰色的斗篷,撑着一把伞站在雪地里,面朝着她的方向。
阿玘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雪地当中,周围没有别人跟着。
突然觉得莫名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