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启明把小脑袋搁在阿玘的颈窝蹭了蹭,闻着阿玘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姐姐……”
阿玘心里觉得酸涩,启明从小就和她生活在一处,现在这样分开让她觉得有些难过。她抱着启明坐在屋檐下,和他说了些话,承诺每月十五来看他以后,三人才去吃了顿素斋。
下山的时候雨小了些,阿玘不肯撑伞,也不让拂尘撑伞。她敛着裙角,一步一步的踏在青石砖上,细雨飘落在脸颊与发间。她只有一支桃木簪子将头发松松的挽了起来,现下里这样走在雨中,背影竟有几分超脱的意味。
拂尘跟在她的身后,少年已经比阿玘还要高了一些,单薄的身体不背剑的时候倒像是个柔弱的书生。他看着阿玘走在前面,指尖一动给了阿玘一个避水诀。
阿玘突然感觉雨停了,一回头看见拂尘突然红了的耳朵。他好像没想到阿玘突然回头,指尖猛地一收,冰凉的雨又落在阿玘的脸上,逗得她一下子笑了出来。
拂尘抿着嘴,面无表情,耳朵染上了浅浅的粉红。
阿玘站在下面几阶,她张开双臂眯了眯眼睛,学着启明软软糯糯的声音:“抱……”
拂尘白了她一眼,迈开大步绕过了她走到前面去了,将阿玘那几声大笑甩在了身后。
阿玘懒得上去追他,眯着眼睛晃着脑袋走在后面,果然到了山脚看见拂尘站在树下等着她。阿玘的衣裳和头发都有些湿了,她站在树下跳了跳,好像这样能抖落一身寒气似的。拂尘站在她旁边看着,也不出声。
“启明……”阿玘张开了口,却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只好又干巴巴的笑了笑,“算了……”
“我听见了。”拂尘接过话头,抿着嘴,先行走进了雨幕当中。
听见你说,要让启明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就已经很好了。
阿玘摇了摇头,无奈的跟上去。她不喜欢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也懒得去揣测,将头上的桃木簪取了下来,随意抓了抓头发,重新束上。
淋了一路雨回来的后果就是,阿玘得了轻微的风寒。
拂尘有灵力护体,即便冬天只穿单衣,淋一些雨也没事。可是阿玘就不行了,昨日里突然抽风,今天就尝到了恶果,只能将自己裹紧了在被子里,一双眼睛通红的看着在忙着熬药的拂尘。
“喝。”拂尘递过来一个装了褐色药汤的陶碗,站在她的面前,木然的看着她。
“苦。”阿玘把半张脸往被子中一埋,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看见拂尘愣了一下,开心的笑了,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知道阿玘在逗他,拂尘把碗一接,转身就去煮粥了。阿玘擦了擦嘴,身子一拱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阿玘眨巴眨巴眼睛,睡不着,只好披衣起床,出去走走。
拂尘在山洞外练剑,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颀长的身影在剑影当中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阿玘暗叫一声好,从旁边捡了数枚石子,一齐打了出去。
青钢剑分别挑了石子,剑尖用力,石子就朝阿玘的方向飞了回去。阿玘偏了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拂尘,石子到了近前,突然静止在了半空中,阿玘一笑,石子就纷纷落在了地上。
拂尘面色极冷,看见阿玘随便披了件衣服出来,收了剑往山洞里走。
石桌上的油灯被点燃,拂尘烧了壶热水,左右阿玘喝不出来什么味道,他也懒得扔什么茶叶下去。明玘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山洞,看见拂尘的脸半明半暗的,停在了山洞口。
拂尘抬头看她,好像在问为什么不过去。
她总是觉得自己这样改变别人的一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拂尘和启明应该会一同长大,而不是现在分隔两处,拂尘以后还要跟着她,刀口舔血。
“再过十五年,我就给你自由。”阿玘坐在桌前,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沙哑的声音在石洞当中被放大得很清晰。
拂尘的手一抖,热水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他不动声色的抹去,然后给阿玘倒了一碗热水。
“喝完睡吧。”拂尘收拾了剑,用灰掩了火,走在自己的榻前,才清冷的说了一声,“好。”
阿玘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端起碗将里面的热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