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团结起来一起抵制孙传庭清查军屯和民屯的乡绅们比作是一堵城墙,那么此时被左晋抓住把柄的张举人无疑就是这栋城墙的脆弱之处。
左晋在向孙传庭报备了这次行动后,他便马上回到军营要求黑熊带上十几个哨兵去探查张宇儿子张小果的踪迹。
对此孙传庭留下的嘱托只有简单的一句:“不要把事情搞大,不要叫那些乡绅们抓住把柄。”
左晋当然明了孙传庭的意思,对方的这番嘱托无疑是肯定了左晋之前的猜测。孙大人现在做的只不过是承认土地被乡绅们侵占的既成事实,要求乡绅们把税交上而已。
但左晋并不知道孙传庭之所以从向着乡绅们做斗争而转变为向着乡绅们妥协的根本原因——李自成要打开封了。
李自成围攻开封当然不是既成事实,这是孙传庭通过敌我形势而估算出来的。所以为了在短时间内得到足够的军饷孙传庭选择了妥协,但在他心中并没有放弃分田的打算。
分给流民们田是孙传庭治理陕西的构想中必要的一步,因为如果没有傍身手段的话流民们迟早有一天还会投向农民军。
孙传庭默默的将手中奏报中张宇的名字给划去,这位张举人将成为他妥协的一块敲门砖。
必须要让乡绅们挨了一棒子后才可以向他们妥协,不然的话那些乡绅们岂不是把他孙传庭当成来来去去的无能官僚了?
“就是他吗?”黑熊换上了一套便服站在怡红楼对面茶馆二楼问道。他早早的收到了命令,左晋要他在这里监视那位张宇的儿子张小果。
“是的。”他旁侧的一位哨兵确认道。
“等着吧,千户要我们不要搞出动静。”黑熊望了望天边上的太阳,现在正值中午要等到那位孙小果出来还有相当一段时间。
“是。”哨兵的回答稍有些拘谨,对方显然是一位新兵。
“呵。”黑熊看出来这位哨兵的拘谨,他拍了拍新兵的肩膀说道:“怎么?第一次?”
“是。”新兵的语气相当庄重,黑熊想起了对方,对方是在西安城里面招募的那一批人。
“这有什么,你总旗我在辽东的时候那才是…”像是为了缓解新兵的焦虑,也是为了打发时间,黑熊侃起了大山。
时间也随之推移,一直到下午快晚饭之际黑熊一队才有了动静。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怡红楼从房间里面将张小果给拉了起来。
“你们是谁?”神志不清的张小果眯缝着眼睛,他的声音显然有气无力。
“张少爷,我们是老爷派来接你会去的。”黑熊回望了对方一眼回道,这家伙在离开怡红楼的时候颇为留恋的停了一小会儿——他估摸着也想在这个地方留下一下午。
“哦”张小果应了一声随即又昏了过去。他回到了属于他的梦境之中,在这片梦境中他可以继续肆意妄为的活下去。
但这梦境留存不了多久了,在入夜后他便被一盆冷水浇醒。在清醒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的环境阴暗的很,像是个地下室。
“冬、冬、冬。”在远处的小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体型硕大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谁?这里是那里?你们要干什么?”张小果慌张的问道,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虚弱下去,不被对方认为自己是家中无财的人。他以为自己是被强盗给绑走了。
“张少爷,我是来问你几个小问题的人。”黑熊温和的笑了,在他左侧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刑具。有不少上面还沾染着黑红色的干涩血迹,那刑具显然在不久前还祸害过别人。
“好,好,我回答你。”张小果自知自己现在已经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他可以做的只有乖乖回答对方的问题。
“张小果少爷,你以前的名字是叫张文礼是吧?”黑熊悠哉的坐在张小果的前面问道,他此刻表情惬意边说着还边从桌子上面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但他眼前的张小果显然就没有这一份心情了,他陷入了沉默,一直到刑具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后才终于带着痛苦的嘶吼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是,他的确是张文礼。
“口供就是这些了?”左晋走下了楼梯,在地下室里面留存着一丝澹澹的焦味。
“嗯。”黑熊耸了耸肩表示他已经把东西完全问全了。
“可以,把他养起来。”左晋厌恶的看了一眼桌上面的刑具,他是不赞成用这些东西的。但显然现在要快速逼出口供没有比这些东西更加有用的道具。
“他对我们还有用。”左晋在离开地下室前最后说道。
张宇知晓他儿子出事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此时左晋正带着一伙子人把他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左千户这是何意?”张宇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心慌,多年来游历于人世间的经验告诉他左晋八成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了。
“张大人还认得这是谁吗?”左晋从后头拉出一位脸上青紫相交的年轻人问道。
“我不认识!”张宇瞬间反应过来,他即刻否认道。但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取决于他的失口否认了,在左晋后面的张小果发声道:“爹,救我。”
“不,我不…”张宇的言语战栗了,他在一阵颤抖后终于有气无力的靠在了他家的围墙上。“你们想要什么?”张宇绝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