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身处在一片荒原上,四周都是漫漫无边的逃难人群。
“爹!爹!爹!”远处传来了几声少年的疾呼,左晋连忙跑过去。果不其然,是他自己。
二十一岁的左晋,左退知此时正被一群溃兵们簇拥着。
“秀才郎,你会写字吧。帮俺写一封信给俺娘好吗?”一位大个子的士兵握着左退知的手请求对方道。
“秀才郎,还有我们。”
“不,这…”左退知有意拒绝,但看见士兵们明晃晃的刀子他又退缩了。
“好吧。”他说道。
左晋看着那位左退知在士兵的要求下进退两难,他没有管对方。左晋继续向着前方走着,忽的,在他前面涌现出一座壮丽无比的城墙。
城墙上面还有牌匾,里面是三个字——济南府。
左晋走进了济南府,大街上面空无一人。他顺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当时收留他的堂叔一家。
门是虚掩着的,左晋轻轻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看见庭院里面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在对着一位青年说写什么。少女的笑颜如花,脸上粉嫩嫩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摸出一支簪子要递给青年,青年收下了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左晋沉默着注视这这一幕,他当然知道青年说了什么。大概是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之类的废话。
“呵。”左晋扭过头不去看那一幕。他从怀中将自己一直随身保管的那一支簪子掏了出来,小心的摆放在左侧古铜色的木桌上。
在堂叔一家都殉国后他就一直把这个小玩意带在身上,这也是他难有可以用来回忆过去的小物件。透过这暗金色的簪子,他可以一窥当时还有着理想的自己。
“唉”左晋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人生五余年,如梦亦如幻。
左晋从梦中醒来了。
一阵又一阵的海风透过仓门吹在了左晋的脸上面,这海风带着一股清新。左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但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原来已经被人将衣服换了个遍,而那个簪子则被人特地放在床旁边的床头柜上。
左晋站起身来,浑身的酸痛让他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不过他早就习惯了,他用手扶着墙壁一步又一步的走出房间来到甲板上。
士兵们大多无所事事的趴在围栏上看着远处的海岸线,几只海鸟在众人的头上飞过。左晋用手遮住阳光,缓步也走到了围栏处。
海浪打在他下方的船板上,白色的泡沫随之而生。
左晋咽下一口口水将思绪放远,过去的早已过去再怎么回忆也只会给自己徒增伤悲。
他握着那簪子,将手伸了出去。
“噗通。”簪子落到海中只捎带有一点点声音。
“再见…”
左晋正式对着他的过往说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