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沈蓝侧眸看她,口吻淡淡,“我跟他们说了,晚自习后锻炼完身体再回。”
宁默真沉默。脸上的温度却莫名地升高,头脑有点微微的眩晕。
“不如我们来背诗?”路边的白杨树一闪而过,她突然提议道。
似乎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弥补沈蓝。
“好。”沈蓝道。
宁默真想了想,“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她瞥向沈蓝。
沈蓝微微一笑。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
“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清脆的声音起起落落。
……
……
……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灯火绰约,夜色树影中,宁默真结束了最后一句,沈蓝车头的铃铛被叮铃铃拨响,似乎为完整而优美的诵音配上注脚。
宁默真与沈蓝相视而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轻快许多,仿佛两颗心的距离也随之贴近了些。
眼下离家还有一多半的路程,宁默真道:“再来一首?”
沈蓝修长的双腿在自行车脚蹬上划着矫健的圆圈,他不回应,直接道:“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北方的海滨城市,在静悄悄的秋夜里,大街上贯穿着少年少女郎朗的诵书声。
古诗词优美的韵律以或是清越或是柔润的嗓音吟诵而出,像是潺潺的乐声,诗画交织。
每当结束一首他们便发出响亮的欢快的笑声,还有叮铃铃的车铃来凑趣。
就像是在亲手织就童话的幻梦,他们乐此不疲。
十五分钟很久,又如同刹那,宁家的房子便出现在宁默真的面前。
她下了车,转头去看沈蓝,笑意流溢在脸上,犹未消退。
“我到了。”她道。
沈蓝也翻身下车,凝目看她的面容。
“晚安。”他道,藏好心底的那一丝意犹未尽。
推车进院门之前,宁默真回了一下头,高瘦的影子骑跨在自行车上,一动不动,仍旧在看她。
宁默真冲他挥了挥手。
直到那个纤秀的身影彻底消失,沈蓝才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宁默真停好车子,飞奔向房内。
张阿姨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等她从餐厅走出来,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
“小真今天怎么这么着急?是拉肚子吗?”她困惑地望了望空旷的楼梯。
宁默真一口气跑到三楼的露台,往来时的长街望去。
那个熟悉的影子已经成为一个黑点,镶嵌在在浓重的夜色之中,游龙般淡化。
丝丝缕缕的清甜却从宁默真的心底沿着脉络蔓向四肢百骸,这是她的家丢失了之后,第一次品味到幸福的滋味。
这便是青春吧。
这便是初恋吧。
宁默真弯着唇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