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嫁还不容易,分分钟的事,找那么多理由干吗。”程子清怼了过去。
冷小姿斜视着程子清:“人家不过一说,何必当真。我老爸跟我说过,他不干涉我的婚姻自由。但有几个原则必须坚守,其中一个就是要远离老男人。”
“那是你爸嫉妒跟他年龄相仿的男人。所有的父亲,潜意识里都不喜欢把自己女儿嫁给其他男人,特别是老男人。所以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但是真嫁了,做父亲的又会支持。就是这么矛盾。”吴妹解释着,说着,居然流泪了。想起自己从小没有父亲,无限伤感。
冷小姿拿着纸巾帮吴妹擦着:“姐姐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这个晚上,出租屋里三女一男全没睡好觉。
冷小姿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一直闪过钟叔那令人害羞的一幕。她隐隐约约知道男人有**一说,不过觉得那是不正经男人的事,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也会这样。
睡不着,冷小姿干脆起床,摸黑来到过道,左瞧瞧,右看看,走到钟雨君客厅前。由于餐厅需要共用,钟雨君只有到了睡觉才把门关上,平时都是开着的。此时自然是关着门。她忽然要去敲门,举起的手落下了。她问自己:找钟叔干吗?大半夜的,一个女孩去敲男人的门,太不像话了。她赶紧又退回到自己屋里。
程子清一向躺在床上不到十分钟就呼呼大睡,吴妹要折腾一会儿才能入睡,如果有什么事,就得磨磨蹭蹭好长时间才能睡去。
今晚程子清出奇地兴奋,两人心里想着刚才那两件事,钟雨君的“自己解决”和钱军的“借用”,却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瞎聊着,不敢回到心中的话题。
历史走到21世纪,同性之间和异性之间的关系都有其时代潜规则。比方说吧,闺蜜关系再好,也不能去触碰对方的男朋友、丈夫,甚至与闺蜜的异性朋友也要保持一定距离。如今,程子清让自己的男朋友给吴妹充当一回男朋友,这事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却在她们之间发生了。
吴妹还是憋不住回到了主题:“你说,我妈要是喜欢钱军,这怎么办。我妈是很执拗的,性格与钱军有点相像,都属于抠门型。”
程子清笑笑:“哎哟,这有什么事呀。等你有了男朋友,就说跟钱军分手了嘛。钱军有什么好的,你想要就拿去,我都懒得理他。现在都不跟他上床。”她想了想,问:“我们从大学开始就是同学,只听你说老妈,你老爸呢?”
“别提老爸了!”吴妹有点伤感地回忆起往事:“我从来没见过父亲。小时候我妈告诉我说,爸爸出远门了。长大以后,经不住我的追问,就零零星星地跟我讲了一些事。加上我自己的了解,拼凑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吴妹把多年压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了程子清:“说来你也许不信,按现在话说,我妈就是一个小三的角色,我等于是私生子。”
程子清听得一脸惊讶。
“妈妈出身在农村普通家庭,为生计所迫,十几岁就外出打工。因为长得有点姿色,被人介绍到一位有钱人家里当保姆。然后与男主人暧昧上了,怀上了我。女主人倒也宽容,给了我妈一笔钱,让我妈走人。我妈拖着孕身,去了现在的家落户。妈妈含辛茹苦把我培养长大,又念了大学。我本来想在南都混出点名堂,成了家,再把母亲接过来住。可是工作和感情的事,一直未能如愿。”
“我常常在想,父亲长什么样子,他会不会想我和我妈,他为什么都不来找我们,我毕竟是他的女儿,父亲不想女儿吗?”
“我骨子里是自卑的。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提起家里的事。”吴妹抱着程子清,生怕说出自己的身世后,会被程子清瞧不起。
程子清怜爱地抚摸着吴妹的脸:“我就觉得你可能有难言之隐,所以也不好过多地问你。身世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我们不是干得挺好的么。其实我觉得你跟老钟挺配的。如果你能和老钟结缘,我想是最好的归宿。”
“嗯,跟老钟的事,我并不是没想过。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钟就是一个迷,摸不透他,他也不肯把自己的经历全部告诉我们。你还记得么,那天晚上他被带到派出所,被警察殴打,我们都听到他痛苦嚎叫。可是一会儿功夫,市局局长亲自来捞人。这个事我想了很久。至少可以说明他的背景相当强大,强大到我们无法想象。而且我还认为,有人在暗中跟踪他,或者说是保护他。你有没有感觉,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那个经常来查我们的胡警官从此不来,我们也安静多了。”
被吴妹这么一说,程子清也觉得怕怕的。这个钟雨君到底是何方神圣。
“女人婚姻就是一场赌博,我输不起的。你说我能嫁给一个不了解的人么?再说了,他也从来没有对我有任何爱意表达。我总不能送上门吧,我不可能主动的。”吴妹道出了心中的苦水与无奈。
程子清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有其他女人。我相信,以他的清高与条件,一般女人都不在他眼里。在婚姻的天平上,你的份量是可以镇得住他。”
程子清有点小激动:“如果让钟雨君如愿以偿娶了你,那是他的造化。”说到这儿,她转过身一看,吴妹已经睡着了:“这么会睡,算我白说!”
钟雨君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刚才那两件事来得太突兀,也太巧合了。他觉得无限沮丧,哪怕错开一天发生,情况也许会好很多。为什么偏偏就这么巧呢?
他很少失眠,一旦失眠就整夜睡不好。他想了想,干脆起床,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钟雨君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出租屋。冷小姿发现钟雨君出门,诡异一笑,计上心来。一番精心打扮后跟了出来。
钟雨君到了小区外面的街道,漫无目标地游荡着。此刻夜已深,路上行人稀疏,零零星星的车辆穿梭来回。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站在红绿灯下,不知往哪儿走。钟雨君靠着十字路口的围档,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想着那句著名的诗词: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他觉得,这句词恰如其分地解释了自己已经走过的三分之一人生。第一次婚姻失败,与儿子异国骨肉分离,母亲过早地离开人世,父亲虽然地位显赫,父子之间却鲜有往来,三十多年的拼搏奋斗走到今天,除了母亲留下些微遗产外,依然是一事无成,两手空空,做人好失败。
想到这些,钟雨君突然感慨起来:何必坚持清高呢,何必要顾忌那么多事呢,回到父亲身边,人间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但这种想法马上被自己否定掉。哪怕过着苦行僧的生活,也不可以丢掉母亲赋予自己的人生信念。
“假装吴妹男朋友”这件事深深地触动了钟雨君情感中最脆弱的地带。他发现自己渴望有个家,有个人体贴的家。出租屋三个女孩都是蛮可爱的,闭着眼随便选择一个都好,但可选择的也只有吴妹,程子清有男朋友,冷小姿年纪太小。他有点遗憾,应该很乐意地接受这个差使才是,吴妹没有男朋友,自己也是单身,假戏真做的可能性极大。哎,都是那个丫头片子冷小姿搅了局。如果不是她冒冒失失地闯进屋里,他肯定不会拒绝充当吴妹假男朋友这件事。真是阴差阳错,天不愿成全我也。
觉得有点疲乏,看了看时间,已午夜一点了,钟雨君便折身往回走。没走几步,路边有人用竹杆碰了他一下。他歪过头一看,像是穿着古代布衣长衫、披着长发的算命先生坐在那儿。他举起手中的白纸对着钟雨君。纸上写着:“先生,测字吗,包准!”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儿测字算命,赚钱确是不易。钟雨君是不相信占卜之类的把戏,不过此时他觉得无聊,就想玩玩。
他蹲了下来,问:“你能干嘛?”
算命先生张开一张纸,上面写着:“本人能测字,通过测字以小明大、以微见著,以微观与宏观之联系为原理,推断未来的吉凶祸福,为咨客分析问题、指点迷津。”
钟雨君点点头:“帮我测吴字,就是口天吴的吴。”
算命先生拿出纸和笔,让钟雨君写出来。显然,测字先生哑吧。钟雨君写了“吴”字,递给了他。
算命先生思忖一会儿,测字道:“吴字,拆为口,二,人,就是说先生和姓吴的女子两人,可以结为一家!”
钟雨君心想,这事有点靠谱。在纸上写道:“目前遇到困难,如何破解?”
算命先生回复:“先生今天已失去与吴氏女子假戏真做的一次宝贵机会。欲知破解之术,请交纳一百元。”
真神,这算命先生也太厉害了。钟雨君摸摸口袋,没带现金,便拿出手机,要给算命先生扫二维码付钱。
算命先生打开手机收付款二维码,对着钟雨君。钟雨君扫了一下,输入100,摁了确认。他忽然发现,对方收款人是冷小姿。
钟雨君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一把揪掉算命先生的假发:“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跟踪我来了!”
原来,算命先生是冷小姿假扮的。上次程子清他们街头卖艺后,冷小姿试穿了其中一套长衫与假发,觉得蛮好看的便要了去。刚才她发现钟雨君一个人离开出租屋,就穿着长衫,戴着假发,跟了出来。
钟雨君又气又爱地冲着冷小姿凶了一句:“下午撞到我屋里,晚上跟踪我,老是盯着我,赶也赶不走,几个意思啊?”
她歪着头,笑嘻嘻地:“人家也睡不着嘛!原来钟叔真的喜欢阿妹姐。那干嘛不去充当假男朋友呢?可以假戏真演嘛。”
被冷小姿套出了心事,钟雨君气得牙痒痒的,伸手做出要打她的架势:“我除了能跟阿妹有点可能,还有什么选择机会吗,也不动动脑筋,就知道瞎猜。”
冷小姿翻着白眼:“子清是有男朋友,难道我不是女人么?”
“你呀,我要真的把你讨回家,那不是讨老婆,而是养了一个爱管老爸闲事的女儿,小管家婆。”钟雨君恨恨地说。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娶我的。”冷小姿有点伤感:“我老爸也不会同意的。我们今生注定无缘。”
听冷小姿这么一说,钟雨君有点心软。他倒不是不喜欢她,而是觉得不可能的事。她轻轻地抱着冷小姿:“人与人之间,友情也很美丽。我们是好朋友,忘年交,这就够了。你以后不要老盯着我,我会不自然的知道么。”
冷小姿像孩子一样,频频点头:“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就是会去管钟叔的事。我觉得我的生命都是你钟叔给的。第一次摔倒,钟叔救了我。第二次被劫持,还是钟叔救了我。我不能不关心钟叔的。”
钟雨君听了,叹了口气:“好吧,你爱管就管吧。反正钟叔在你面前已经没有隐私,啥心事都让你知道了。”
冷小姿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人一起回到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