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钟雨君已经晕在一边了，一直捂着嘴：“怎么会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家一阵惊诧后，钱军刷刷几下就点好了菜。

第一道菜“乞丐大盘鸡”上来了。大家正准备动筷子，钱军突然喊停：“吃之前，我要宣布一下，今晚的餐费AA制，大家没有意见吧！”

吴妹、程子清对钱军是了解的，知道他的抠门，但是觉得这样做明显对钟雨君不公平，他今天这么辛苦。程子清盯着钱军：“都是朋友了，干嘛要AA制，我来付餐费好了，你不用掏一分钱，可以了吧？”

钱军坚持自己的AA制：“没错，今天大家都很辛苦，老钟特别辛苦。但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子清会给老钟回报！”他看着钟雨君：“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我们是朋友呢，为了友谊天长地久，更要算好账！”

程子清正要反驳，钟雨君立即表示赞同钱军的意见：“AA制好，我是很习惯AA制的！你们可能对我不了解，我过去的生活圈，朋友之间都是AA制！”

听钟雨君这么一说，程子清放心了。只要钟雨君没意见，她跟吴妹对钱军的AA制，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不AA制就不是钱军了。

程子清他们搬货掏空了肚子，此时用餐特别带劲，欢乐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破店厨师真是个快手，所点的四五道菜接二连三地上来了，什么“虾子传奇”、“饭得不失”、“鱼味无穷”、“菜鸟先飞”等等，服务生会站在餐桌边，轻声细语地介绍每道菜的故事，他们瞎编的故事，穷人的故事。餐者听没听见，爱不爱听，不关他们的事，服务生只管唠叨，像唱歌一样唠叨着。

吃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光盘，见大家吃饱了，钱军把盘中仅有的一些剩菜也吃个精光，然后把餐盘叠起来，放在桌子中央，叫了一声：“服务生，结账！”

服务生小跑了过来，说道，“老客老客，你们总共消费209元，光盘再去掉零头九元，总共200元。”原来光盘有奖励，难怪钱军吃个精光。钟雨君拍拍钱军，对他伸出大拇指。

吴妹想到该给冷小姿带饭，对服务生说：“帮我打包几个菜，三道菜，一道菠萝炒饭，加鸡蛋，放点咖喱，一道是虾仁炒玉米，还有一道花蛤叶开花煲汤！这个我买单！”程子清暗自钦佩吴妹，一出手就是一个黄色食谱组合套餐。

钱军见服务生下单去，便开腔了：“餐费200元，每人50元，你们都把餐费打到我手机上吧！”

服务生下了单过来结账。钱军先从身上掏出了160元递给服务生，服务生接过钱拿在手上，一动不动，等钱军接着付40元。

钱军在口袋上左摸摸右翻翻，摸出了一张券：“这是现金抵用券40元，这样够了吧？”

服务生拿起来看了一眼：“好呢，齐了，谢谢，欢迎下次光临！”这一餐钱军只付了10元，其他人各付了50元。大家在想，这是AA制么？

吴妹、钟雨君他们看傻眼了，程子清一气，说了一句：“钱军，你好意思吗？”她为男朋友如此抠门难过！钱军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抵用券又不是捡来的，也是我消费付出后得到的回报，跟花我钱一样的！”

程子清拎起包，跟吴妹、钟雨君说了一句：“我先走，晚上约了客户。一会儿你们打车回去吧！”说着抹着泪扭头就走。吴妹追到门口，安慰着：“别生气了，钱军就是这么个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也不容易，我们多理解吧。你开车千万小心，别带着情绪，安全，安全！”

见程子清走了，钱军跟吴妹打了个招呼：“阿妹，我也走了，晚上你跟子清多说几句吧，我这也是为了省钱！省下钱，以后还不就是她的，有什么好生气！”

吴妹和钟雨君相视无语。

打包饭做好了，吴妹付了钱，和钟雨君匆匆打了车，赶着给冷小姿送餐。

路上，钟雨君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妹，钱军怎么会这样呢，男人这个情况很少见的，抠门并不是件坏事，但能抠出这样的水平，实属罕见！”

吴妹叹了口气：“钱军这人是不错的，就是太抠门了，当然这是有原因的，也算是生活所迫吧。”

吴妹思忖了一会儿，给钟雨君讲起钱军的过去：“钱军从小就失去父母，是奶奶把他拉扯大的，奶奶主要靠其他几个儿女每月给几百元生活费，还有在自家的地上种点菜卖，凑着供钱军上学。”

说到这儿，吴妹她拉下车窗，风吹进来，尽量让自己轻松一些：“小时候，他经常挨饿，有时奶奶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给他吃，就让钱军去几个叔叔家看看有没有吃的，如果有剩饭剩菜，他还可以吃一点，没有也只好饿着了。实在饿得不行，他就到奶奶的菜地里摘菜叶生吃。你看钱军的身子那么单薄，就是小时落下的!”

“没钱上大学，只好就近读财会职业学校。奶奶为了筹钱让钱军能读完中专，甚至没日没夜地去捡破烂，一分一毛地积攒着钱，自己每天只吃两餐饭。最后交给钱军的，都是些硬币、小额纸币等。钱军拿着这些零钱，伤心欲绝，甚至想一死了之，以免给奶奶添苦。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地孝顺奶奶。钱军工作后领到第一个月工资二千六百元，第一时间去给奶奶买了席梦思床垫。因为奶奶年纪大，睡硬床板难受。”说到这儿，吴妹情绪激动哽咽难言。

“哪里会想到，钱军坐着货的到家的时候，奶奶已于一小时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叔叔告诉他，奶奶临终前交待，‘跟军儿讲，以后没有钱就不去要孩子，别让孩子受苦！’钱军捶胸顿足，哭得死去活来！”

“每年到了奶奶的忌日，钱军都要回乡下老家，做奶奶生前爱吃而吃不到的炒面、红烧肉，晚上就睡在奶奶的床上。其实他一直是跟奶奶睡一个床的，他生怕奶奶过早地撒手离他而去！”

“生活的艰辛，让钱军变得沉默寡言又抠门，他把钱看得非常神圣，舍不得乱花一分。说起来也有趣，他跟程子清的认识直至成为男女朋友，也是因为抠门做媒。他在广告公司工作的时候，为程子清所在的报社完成了一个活动策划文案。这个活动是报社自己的活动，当然要求既要精彩，又要省钱。钱军所在广告公司作为承办方，接下了这个活动。其中的活动文案就是钱军做的，文案包括开支预算。程子清看到这个文案后，大呼精彩。不但活动策划得有声有色，更不可思议的事，整个活动的预算，每个项目的报价，精确到几元几角，非常详尽务实。程子清作为报社与广告公司的对接人，就这样与钱军对接上了。”

“其实他现在收入也还好，原先在广告公司当文案策划，后来又到一家会计事务所上班，自己还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业余时间为电商拍产品，也拍人像，只要能赚钱都拍。为了生存，他学了很多手艺，几乎是什么都会一点。现在，他应该有一些钱了。但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他不会告诉别人的，连子清他也不会交底。”

钟雨君听着动情地说了一句：“生活是最好的老师！”

回到家，冷小姿一个人呆在钟雨君的餐厅等饭、发呆。她觉得奇怪，今天出租屋的人怎么都神秘地失踪了呢，饭也不给做。她正想自个儿下楼吃饭去，吴妹和钟雨君回来了。

“你们回来了呀，都吃了吧？”冷小姿见到吴妹他们，高兴地问。

吴妹见冷小姿要下楼的样子，看了一下手表：“不到六点嘛，没迟到哈。来，饭给你带回来了，今天可是大厨操刀的！”

冷小姿原以为，这个时候都没开始做饭，应该是忘了。

冷小姿看到外面打包的周三黄色套餐，还是有意外的惊喜，赶忙给黄色套餐拍照上传朋友圈。自从搬进来拼租后，冷小姿时不时地在朋友圈晒赤橙黄绿青蓝紫套餐，引来不少朋友点赞，各种好评不断，冷小姿在她的朋友圈俨然成为美食西施。

分享了朋友圈，冷小姿一边吃，一边说：“姐姐真懂我，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哦，我想吃什么，姐姐就会做什么。这样下去，我一辈子就住这儿，也不嫁人了！”

钟雨君正在厨房烧水，听冷小姿这么讲，笑了笑：“你的吴姐姐已经走了，外出约会去了，你还自个儿喃喃啥呀！”

冷小姿转身一看，吴妹确是不在家了。

吴妹晚上外出这事，大家都以为是去跟男朋友约会，谁能想到是去捡破烂呢！

冷小姿好奇地问钟雨君：“你说吴姐姐每晚出去约会，我有点不相信呢，这可能么。哪有天天晚上约会的。”

“那你说，除了异性相吸，还有什么力量，能让一个女孩每晚都出门？我想象不来的。”钟雨君把烧好的水往热水瓶上装。

“不会吧，我也有男朋友，你看我每天晚上出去吗？”冷小姿很不以为是：“据我观察，吴姐姐这么神秘，肯定有什么事。算了，这也不是我们可以管的，瞎操心。”

钟雨君走到冷小姿身边，靠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小屁孩，这就对了。别管别人家的事。”冷小姿一听，伸手推了一下钟雨君，使了个鬼脸：“我就爱管闲事，怎么着？”

钟雨君“嘿嘿”两声，要回到布帘后面自己的屋内，冷小姿一把揪住他：“钟叔，坐下来陪本小姐聊聊天。”

“聊天？我们应该有代沟吧，能聊出个什么名堂。”钟雨君跟冷小姿接触不多，他对不是太了解的女人，总是保持一种天然的距离。他认为，女人是一种特殊人类，要敬而远之，这既是对女人的尊重，也是自我保护。譬如说吧，那天刚搬进出租屋时，不小心看到了女人洗澡，就被揍了一顿，如果当时洗澡的是男人，他就不会有事。这就是女人的特殊性。

“不要瞧不起小女生嘛。我很会聊天的，你想聊什么，我都行！”冷小姿不依不饶。

钟雨君想了想，笑笑：“我出个题，你如果答对了，说明我们没有代沟，就聊天。怎么样？”

冷小姿最喜欢类似脑筋急转弯的智力题：“好，出题吧！”

钟雨君右手撑着下巴，脑袋瓜像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搜索着各类智力题。他想找个有点小难度，但又不至于把冷小姿难倒的问题。其实他也喜欢跟冷小姿这样的小美人聊聊天。

“如果你一个人在这出租屋，一个劫匪突然闯了进来，抢了你的钱财，临走时觉得你长得好漂亮，起了劫色念头。他又怜惜你年轻漂亮，想给你一个逃避被劫色的机会。于是他对你说‘你猜猜我会不会对你进行劫色。如果猜对了，我马上走人’，你会怎么回答？”

冷小姿把最后两口饭吃完：“等等，我去洗一下手擦擦脸，马上过来。”她把一次性饭盒什么的扔进垃圾桶，又拿着毛巾去洗浴室洗脸，想以此拖延一些时间来思考。

钟雨君坐在餐桌边，食指带节奏地敲着桌面，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有了，有了。”冷小姿兴冲冲地回到客厅：“我应该这么回答劫匪，你会劫色的。”

钟雨君心想这小丫头还蛮厉害的：“说说你的理由！”

“这其实是一个悖论逻辑题。劫匪抢了钱财后，他已经要走掉了，想想又折回，说明他想劫色，我答对了，他就应该走人。如果他不想劫色，我答错了，他本意不想劫色。所以无论他怎么想，我都没事。”

钟雨君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国的小妹妹！我们现在正式聊天吧。”他忘了冷小姿的职业，她可是学法律的，未来的律师。这点小智力难不倒她的。

冷小姿歪过头：“好了，聊好了。”

钟雨君一脸懵逼：“这就是聊天呀？”

冷小姿像战场上缴获了敌人兵器的战士，扬起小手臂：“已经聊完，胜利了！”

钟雨君像泄了气的气球，垂头丧气。

看到钟雨君这个样子，冷小姿有点心疼起来：“钟叔，不是故意耍弄你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人，经常会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五分钟干劲。”她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我们吃的这个套餐，我分享朋友圈后，有很多人喜欢。你看，留言的要求订餐的蛮多的。”说着，她把手机递给钟雨君看。

钟雨君仔细看着那些回帖，感到很新鲜：“这真是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可惜我们的客厅太小了，不然可以接受他们，多一些人来吃，也会降低成本。这事你跟子清阿妹她们说说吧，看看她们有什么想法。”

冷小姿指着客厅钟雨君的卧室：“你要是没住这里，让出客厅，就可以给很多人吃饭了。”

他看着冷小姿，开了个玩笑：“要不我就住你的房间，你腾个角落出来就可以了，我把客厅让出来。”

冷小姿一听，沉下脸：“钟叔，这个玩笑不好玩。想占便宜，坏人，坏人！”说着伸手敲打，钟雨君赶紧往外跑，她紧追不放。

钟雨君跑到程子清房前，无路可逃了，只好缩在角落，抱着头：“人家是开玩笑，别打了，别打了。”

“就打你，就打你，坏人！”冷小姿根本就不想停下来。

突然，她的手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程子清回来了。冷小姿扑在她身上，假惺惺地哭起来，告了钟雨君一状。

程子清故意用力揪着钟雨君耳朵：“好了伤疤忘了疼，又犯错误了。”冷小姿看程子清来真的，赶紧把她的手抓住：“好了好了，可以了。”

程子清命令冷小姿：“行，你负责把老钟押回客厅，让他闭门思过！”

冷小姿半推半拉地，把钟雨君“押”到了客厅，一场嬉皮笑脸的玩笑落幕了，钟雨君什么便宜没占到不说，反而落得挨揍的下场。

善良的男人生来就是随时成为女人不良情绪发泄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