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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拼租后日子过得还算顺畅,一男三女相处的一团和气,钟雨君不是外出,就是关在家里,平时不怎么跟其他人来往。吴妹和程子清俩谁有空谁就负责做大家的饭菜。

吴妹最近一段比较有时间,做饭的时候多一些。懂得平面设计的人或接触过平面设计的人都知道,设计这活费时间不说,还得有耐性,工夫也要细。由于平面设计养成的职业习惯,吴妹做起饭菜来格外的认真。吴妹做饭的原则是:简单、营养、味道、省钱。她把一周七天的早餐与晚餐的菜谱都写了出来,每餐不重复,巧妙地将平面设计中的色彩原理应用其中。

这就是以太阳对人类的可见光“赤、橙、黄、绿、青、蓝、紫”代表从周一到周日七天的菜谱名称,并且名称与内容存在某种内在的联系。

譬如说周一的赤色食谱,即红色食谱,早餐是:红薯粥、鸡蛋、鸭血炒米粉;晚餐是:红曲猪肝、西红柿牛肉汤、爆炒混合蔬菜、红白米饭。红色食谱重点在于补血,适合女性养生。周日紫色食谱,早餐是:紫薯杂粮粥、肉包、牛奶;晚餐是:紫包菜煎饼、油炒活皮虾、洋葱拌鱼、杂粮焖饭。周日的食谱在于抗氧化与营养并重。紫包菜、洋葱中的紫色部分就含有花青素,花青素抗辐射。活皮虾是海虾,肉质鲜美,口感极佳,是南都的特产。

周二至周六的橙、黄、绿、青、蓝食谱,同样突出了色彩与营养的兼顾,各种的新鲜蔬菜、优质蛋白质特别是新鲜鱼虾有机混搭,做到营养平衡、口味变化、色彩造型的统一和谐。

午餐大多在外面自行解决。冷小姿要吃午餐的话,吴妹她们就会专门为她点一份外卖。

为了整体上的美观卫生,吴妹还特别采购了专用餐盘,每道菜都盒装加盖,B格相当高。用餐后,各自洗好放在规定的地方。每次餐前,她们还要再消毒清洗一下,十分用心。

冷小姿对这样的用餐服务,喜欢得不得了,有时林楠来了,她就提前预约加了一份。临时搭伙的,每份收费60元。林楠吃着感觉挺合口味,还划算的,只要外面没有应酬或其他事,他就来搭伙。

这七彩斑斓的食谱靠电饭煲是做不出来的。吴妹拉钟雨君入伙,一拍即合,双方都愿意。钟雨君省去做饭的麻烦,而对吴妹她们来说,多一个人加入用餐,规模大了,成本也就低了。有了钟雨君的加盟,他的厨房和客厅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钟雨君干脆把钥匙交给了吴妹,让她可以随时进来做饭。钟雨君在客厅拉了一个布帘,将自己居住区域与餐厅厨房隔开。这样无论吴妹和程子清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来做饭,大家也可以在餐厅一起吃饭。吴妹看着钟雨君付出的多,建议给钟雨君降租金。钟雨君婉言谢绝了:“只要大家住着愉快,这点钱不算什么。”程子清她们正是缺钱的时候,也就“呵呵”地顺水推舟了。

这段时间来,最有收获的当是程子清了。

她开始卖南都鞋品,生意做得风声水起,有声有色。

南都有鞋城之称,十几年来,世界各地名牌鞋品在南都都能找到高仿制品,南都因此背上了假冒基地的骂名,不断被多家媒体曝光批评,工商部门也时不时查一查。南都财政收入的相当一部分靠着鞋业,假冒制鞋一直处于查封与复起交替循环状态。近几年奇迹发生了,在仿制过程,南都形成了自己的制鞋核心圈,把世界名牌鞋品的制鞋技术学得炉火纯青,鞋品质量有了质的飞跃,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南都人不再假冒世界名牌鞋品,而是直接冠以南都之名,在工商备案注册。以至于业界以及消费者都心知肚明,南都鞋就是高仿世界名鞋的,质量与真品不相上下。有时原厂鞋与南都鞋摆在一起,连国外原厂技术专家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原厂,哪个是南都的。接下来的情况变成了南都鞋被假冒,因为外地有许多制鞋商在仿冒南都鞋。一双南都鞋可以卖到三五百元,而一般的同类鞋只能卖到二三百元,巨大的利润空间,使得南都鞋的假冒鞋品层出不穷。曾经仿冒国际名牌,到被别人仿冒,南都鞋品的华丽转身,使之成为南都的一个烫金名片。

程子清和吴妹都是外地人,虽在南都读书就业,对于鞋城的变迁还是了解不多。直到不久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了这个商机。她的一个外地朋友托她买一双南都鞋,这才让她知道原来南都鞋在全国各地是如此受欢迎。她联系了南都鼎鼎大名的鞋商旺步集团,做了一级代理商。第一批进货100双试水,一个星期售光。第二批进了300双,10天卖掉。第三批进货500双,就出现了滞销。

她分析了一下原因,发现了制约因素。因为朋友圈毕竟人数有限,买了一双鞋再买就比较难了。遇到瓶颈后,她改变了策略,获得旺步集团同意后,由程子清负责招募江南省11个地级市的二级代理销售商,也就是说,程子清做起了南都鞋品的批发商。

这招还真管用,二级代理商招募一举成功,但如何在一级商与二级商之间赚得合理差价,得靠旺步集团帮助,尽可能地拿到质优价廉的鞋品。最近几天,她一方面加紧筹措备货资金,一方面与旺步集团销售部经理腾飞频繁联系,以期取得他的帮助。经过多次沟通,腾飞答应帮她,争取拿到好价格,比批发价还便宜一成。这么算下来,第一批鞋品批发给二级商,就能赚到将近三五万的净利润,乐得她做梦都在笑。

当然要想赚到这个钱,得准备货款15万元,程子清无论如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她跟男朋友钱军磨了好几天,钱军才答应借5万。程子清还向钟雨君借5万,钟雨军了解资金使用情况后就爽快答应下来,七拼八凑后货款基本齐了。

周五这天,程子清约好晚上请腾飞在南都醉仙居吃饭。这次请吃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对腾飞的帮忙表达谢意。二是让钱军以及钟雨君见到腾飞,以证明借款确实用于备货。参加晚宴的还叫上了冷小姿,不然得另外给她做饭。至于吴妹,她负责打前哨,去醉仙居订餐。

吴妹下午三点多就从公司出来了,由于公司一直发不出薪资,员工上班处于无所事事状态。她本想早点辞职另谋去处,但担心离职后欠薪更难讨回,所以只得拖着。程子清微商做得红红火火,对她触动很大。她想自己怎么也得有所作为,这几天一直盘算着如何在暂时不脱离公司的情况下先兼职赚点钱。

醉仙居处于南都繁华商业街的醉仙楼上。这个醉仙楼一共就八个楼层,一至三层经营电器百货,四至六层为特色餐饮,七至八层为娱乐层。

吴妹来到醉仙居,服务员告诉她点菜太早了,要到五点半才开始,并给了她一份菜单,让她先挑挑,到点再来。

吴妹忽然觉得自己的时间太不值钱了,后悔来得太早。她到电梯口准备下楼逛逛再来。可是坐电梯的人太多,她从五楼坐到八楼再下去。结果到了八楼,她被坐电梯到八楼的娱乐城公关部杨部长遇上,她问吴妹:“你是来面试的吗?”吴妹摇摇头。杨部长拉着她的手:“要不你进来了解一下吧,都到了八楼了,我们这里很需要你这样气质的女生!”

杨部长也没等吴妹答应,趁着电梯的惯性,将吴妹拉了一把,进来了。吴妹正想着找兼职,也就顺水推舟,杨部长拉着吴妹的手进入富丽堂皇的大厅。大厅铮亮的拼花地面铺着厚厚的紫色地毯,光怪陆离的天花板闪烁着五彩缤纷,曲折蜿蜒的过道墙体镶嵌着工艺精致的板画……

作为专业平面设计师,吴妹觉得这等装饰过于夸张而显得庸俗,但令她惊讶的是,室内空气是如此的清新,仿佛置身于大自然。娱乐场所最忌讳的是空气混浊,看来投资管理者在这方面是下足了功夫。

吴妹跟着杨部长穿梭来回走了几分钟,到了后面简易办公区杨部长办公室。她给吴妹倒了一杯水:“我姓杨,大家有的叫我杨姐有的叫我杨部长,随意。我是一眼就相中你,希望你能到我们这儿工作!”说着,她上下仔细打量着吴妹,吴妹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问:“我能在这里做什么?”

“公关经理”杨部长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我们是娱乐城,就是在KTV包厢接待客人。”吴妹一听,有点惊讶:“我看上去像这样的女孩吗,需要去当三陪小姐?”杨部长笑笑:“真是巧了,我当年刚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问前任部长的。社会对我们这个行业有偏见。我们这里的公关女孩,只与客人进行健康的沟通交流娱乐,并不做任何过分的事,也不允许公关人员出格!”

杨部长在有限的办公空间里来回走了几圈,继续说:“如果我们是非法娱乐城,能生存这么长时吗?当然,公关小姐下班后离开娱乐城,便是她的自由,我们管不着。”吴妹听明白了杨部长的意思:“这我知道,谢谢你的好意,虽然我现在很需要兼职,但我不适合这里,真的很抱歉。”杨部长见状,加大力度劝进:“在我们这儿工作,收入是很高的,除了底薪,加上提成,以及客人的小费,月入三五万是很正常的。女人有钱,才是女王。”

说到这儿,杨部长稍稍做了一些让步:“如果你能来,可以当领班,不用坐台的!”

吴妹听到月入三五万,有些动心,可是脚却不听使唤,还是提起包包,转身就走。杨部长跟到门口,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加个微讯吧,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合作呢!”吴妹犹豫了一下:“这个可以,我是做平面设计的,你这边平时应该也会需要设计什么的,专门请个设计师费用也不低,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说着,吴妹和杨部长互加了微讯,便匆匆下楼了。到了街上,吴妹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小时才能上去点菜,她想去车上坐坐休息一下再上楼。

来到停车场,吴妹看到一位中年妇人正在捆绑收来的纸箱,她上前问道:“您好,是收废品的吗?”妇人抬起头看了吴妹一眼,说:“我是回收再生资源的!”那口气有点大义凛然。吴妹笑笑:“那是那是,废旧的东西也是资源。我车上有旧报纸二三十来斤,您收吗?”妇人麻利地捆好纸箱后,转了个身子,对着吴妹:“有多少收多少!”

吴妹打开了后备箱,里面堆了满满的旧报纸什么的。她想着迟早都是要离开公司的,便将一些用品连同个人旧报纸等杂物,都收到车上来了。

妇人在车后备箱将旧报纸等杂物整理归类,由于靠得很近,吴妹闻到了一股臭袜味,估计是妇人好几天没洗澡了。她心里一怔,脑海飘过一句名言:贫穷会使人失去尊严!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模样,不禁一阵心酸。

情绪波动持续了几分钟后归于平静,吴妹与妇人聊了起来。

“阿姨,你这样忙碌,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呀?”

“毛估估有三千左右吧!”

“那也还好吧,这年头赚钱不容易。”

“女人苦呀,像我这样,年纪大了,又没什么专长,就只能靠捡破烂混口饭了!”妇人说着,扭过头,对着吴妹:“女人赚钱要趁年轻,妹子长这么俊,抓紧赚钱吧,听大妈的没错!”

吴妹有点难为情地说:“我现在也是苦于无处赚钱,你还能月入三千,我是不行了的,哎!”她叹了口气,随口说了一句:“估计我也得去捡破烂了!”

妇人惊讶地问:“当真?这不可能。不过,你可以帮我一下,业余赚点小钱!”

吴妹一听说可以赚钱,便来了兴趣,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了什么捡破烂的了:“不妨说说看!”

妇人整理好旧报纸,拍拍身上的灰尘:“是这样,北岸区金色海岸社区是新小区,这几天刚交付,里面有很多人家新买了电器什么的,废纸箱很多,他们只要有人上楼去取走,也不想卖钱,住那儿的人都是有钱的主,看不起这些小钱。所以如果能用你的车子去那儿搬一搬,收入会很可观的!”

“这么好,说说看,我如果开车去搬,能有多少收入?”

“这样吧,凡是用你的车去搬过来的,一斤按三毛算给你,一个晚上至少也会有五百斤吧!”

吴妹算了一下,五百斤一百五十元,值得干,反正是晚上时间,没人会看见的。

妇人见吴妹有意愿,高兴地说:“今晚就可以行动了!”

“今晚不行,我有应酬!”吴妹觉得遗憾。妇人鼓动着:“行动要快的,被别人知道了,生意就没了。晚上我先去各家各户收下来,你吃完饭再过来一起运走,怎么样?”吴妹想想也是,就满口答应了。她加了妇人的微讯:“你去了黄金海岸社区把定位发给我,我饭后就过来!对了,我叫吴妹,阿姨贵姓?”

妇人回答说:“我姓牛,叫桂花。”

牛桂花称了报纸,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同时从兜里掏出两张20元钱递给吴妹“总五十斤,一斤八毛,给你四十元!”吴妹收了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急忙离开往醉仙楼赶去。吴妹消失在人群之中,牛桂花在后面老远地叮嘱了一声:“妹子,记得晚上联系哦,你要是忘了,我就白干了!”

吴妹到了醉仙居,一进大门,就听见迎宾小姐用话筒小声说了一句:“客人来点菜了,请三号出来!”立即,一位身着蓝衬衫灰裤子,系着蝴蝶结的帅哥服务生出现在了吴妹的面前。他彬彬有礼地向吴妹一鞠躬:“请美女到海鲜台点菜!”

跟着服务生来到海鲜台,吴妹一看,眼花了,这哪里是来点菜,简直是到了海底世界。程子清交待过她,菜可以点得稍为档次高点,因为客人很重要。吴妹在广告公司虽然是做设计的,由于长得漂亮,老总经常要带她出来显摆一下,以至于有些客户指名道姓要吴妹一起吃饭。老总每回带她出来吃饭,也让她负责点菜。点的次数多了,自然熟能生巧。有时如果时间急迫,她甚至可以坐在餐桌前,按不同客户,不同档次要求,一口气把菜谱说出来,服务生记都来不及。

吴妹在海鲜台转了一圈,然后看也不看,把要点的菜品及数量罗列了一遍:“你按我点的菜算一下总共多少钱,总价不要超过一千五!”

服务生有点赶不上吴妹的点菜速度,显得手忙脚乱。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点菜的顾客,一般人家点菜都是一道道挑来换去,不折腾个半天不肯罢休。不过,看这菜品与搭配,他暗自佩服,心想,这姑娘才是老司机。

服务生算了一下,报出总价:“冷盘四道,海鲜四道,热炒三道,主食一道,甜点一道,总共一千三百六十元,请美女过目!”说着,他把菜单递给了吴妹。吴妹摆摆手:“把零头去掉吧,酒水到时再点,看客人的要求,上菜时间等通知!”

吴妹转身正要离开,钱军来了,一个瘦高的眼镜男,皮肤富有光泽,那个鼻子估计是基因传承发生了错误,长成了歪果仁的高鼻梁。不知是因为挎包太重,还是生来如此,走路的身子有点歪斜。

吴妹一愣,对点菜的帅哥说:“老板来了,他说了算,你把菜单给他,肯定要改的!”说着,坐到了墙边沙发上休息去了。

钱军拿着菜单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然后开始修改菜单:

“冷菜中的卤水拼盘去掉,不要。基尾虾改为明虾,做蒜蓉开边虾,挑十二只大的做。我们共六人,每人两只就可以了。剁椒鱼头不要了,大黄鱼改为两吃,黄鱼的头尾再添加一些其他杂鱼,与酸菜做成鱼汤,黄鱼中段生烤,火候要掌握好。另外加一道北京烤鸭,烤鸭要在冷菜后第一道上,片皮多来点,酱料要好,要让人吃了再想吃,先把肚子填饱。鱿鱼炒腰果改为铁板鱿鱼好了,腰果省掉,算一下总共多少钱?”

服务生听得目瞪口呆,暗想,这可是抠门大侠,举世无双。他算了一下,报说:“菜品总价一千一百八十元!”

钱军习惯性地甩甩手:“好吧,要确保质量与份量,我跟你们老板熟!”说着向吴妹走去。

吴妹挪了挪身子,让出位置给钱军:“砍掉了多少?”钱军叹口气说:“再怎么砍也要一千一百多。钱花了,不知道能不能赚回来!”吴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钱军:“这里是一千五百元,晚上吃饭钱我来付吧。这次你借给程子清五万,给她帮了大忙。我是没什么能力的,只能帮个小忙。”

钱军也不客气一下就收下了信封:“我们走吧,到包厢去,子清发来信息说客人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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