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夫人出了事儿,灵堂里一时乱了套,奴仆小厮们前呼后拥替常大公子与常夫人撑伞,灵堂里一时静默了下来,只剩下三公子常永清与他的小厮谈古。
偌大的灵堂瞬间静默下来,阴森潮湿,常永清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他忙叫谈古再点了几只蜡烛,二人跪坐在常永芳的灵前,又抓了一把纸元宝丢入火盆。
谁知火光竟突然被湮灭了大半,升腾起一阵呛人的黑烟,熏得二人忍不住跑到门口大声咳嗽起来。
谈古想到方才常夫人的可怖面容,忍不住又往常用芳的棺椁除瞥了一眼,颤着身子道:
“公子,咱们咱们可要与夫人说实话?”
话音刚落,就被常永清冷声打断了。
常三公子谨慎的看了一眼周遭,确认下人们都跟着大公子走了,这才将谈古拉进灵堂,一掌拍在谈古脑后,低声斥道:
“咱们能说什么?啊?”
“告诉她与六妹妹通奸之人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母亲她敢闹到御前去?且仔细你我的脑袋吧!”
“为了常家父亲连嫡出的女儿都能杀,何况我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这事儿若捅出去,便是母亲也保不住你我性命!”
谈古闻言不由白了脸色,哆嗦着身子,红着眼道:
“六姑娘姑娘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常永清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先前大哭一场,不过是在嫡母与兄长跟前装装样子罢了。
常永芳是嫡出,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平日里仗着父母宠爱,没少对他颐指气使,更常与大哥一道做弄他。
想起因淳亲王世子捉了重华郡主的小厮出气,被昌平侯世子拦下那回,他被牵连叫到了京兆府作证。
回府后父亲很是斥责了他一番,叫他闭门思过,正好赶上常永芳与母亲去法华寺上香,常永芳临行前嫌弃他给府上惹了祸事,一脚踢翻了小厮放在他门口的午膳。
他清晰的记得常永芳口中怨怼之词不绝于耳,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兄妹之情可言?
若不是他月初时,奉命给母亲送些滋补的药材,闲来无事便侯在法华寺的后山休憩,也不会撞破自个儿这位寻常知书达理的六妹妹竟与二皇子暗通款曲!
那一日他险些吓出魂来!
这事儿他自然谁也没敢告诉,只能烂在肚子里,可心中也日日焦灼,生怕因芳姐儿这事儿败露,陛下治他们常家一个欺君之罪!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惶惶多日,竟没曾想芳姐儿今日才回的府,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落了湖
他先前还以为是个意外,直到母亲冲破房中阻挠,奔到湖边抱着芳姐儿的尸身痛不欲生时,他分明看到父亲姗姗来迟的身影与眼底的险恶之意。
是父亲授意六妹妹落的湖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浑身打了个寒噤。
雨声又大了些,打湿了悬在檐角的灯笼。
常家众人未曾见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极快的掠过灵堂上空,消失在雨夜中。
“咚咚”
轻声两下,敲击在窗棂上。
李太微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上前推开了窗户。
外头雨珠落的急,开窗的功夫,衣裳前襟就沾湿了不少。
李太微怕惊动府里下人,没敢点灯,手中攥着夜明珠,一抬眼就对上陆萧一双深邃的眸子。